他竟是一个猛兽般的男人。
阮青青从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人。她在高高的草丛里拼命奔跑,怎么比得过脚踩山地靴、习惯追捕的男人的速度?他仿佛就贴着她身后在追,阮青青全身的肌肉和都被风撕扯着,连掏出手机报警的那点时间都没有。
一声破空声,男人手里的棒球棍,准确地砸在阮青青的右腿上,阮青青摔倒在地,手机也从裤兜里滑出来,“叮”一声响。神差鬼使的,阮青青往手机看去,屏幕上跳出新消息——
骆平江:还好吗?
阮青青忍着腿上剧痛,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了三下。就在这时,一只铁钳般的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衣领。阮青青疯狂挣扎,手机被男人夺去,他看了一眼,按下挂断,关机,塞进口袋。他从背后死死勒住她的脖子,阮青青呼吸困难,动弹不得。他从口袋里快速掏出根细细的针管,打进阮青青的脖子里。过了一会儿,阮青青的四肢瘫软下来,不动了。
男人这才把她翻过来,看着她清秀的五官,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露出惋惜神色。他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车子后排,再把她掉在地上的那个篾条人偶,还有棒球棍,全都放回车里,确保不留下任何证据。
最后,他才看向地上躺着的陈慕昀。
男人手里的分寸掌握得很好,陈慕昀没有流血,也没那么容易死,暂时只是昏迷,轻的话脑震荡,重的话颅脑受伤,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他盯了陈慕昀一会儿,再次拎起棒球棍走过去。结果刚走了两步,身后依稀传来了警铃声。一声一声,模模糊糊,似远似近。
他神色一变,警惕回头,四处看,而后他也不再管地上的陈慕昀,跳上车,沿着来时的路,一脚油门驶离。
草丛晃动,满脸是泪的阮清苓爬了出来,关掉正在播放警铃声的手机。她往车离开的方向望了几眼,这才鼓起勇气跑向陈慕昀。她颤抖着抱住了他,慌乱地喊他,可是他不醒。阮清苓根本不敢在这里多呆,从他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跌跌撞撞跑去,将他的车开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阮清苓才把他拖到后座,一路战战兢兢开下了山。
等到了山脚下,大路,旁边有车经过,还有零散民居,阮清苓才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她把车停在路边,再次望向陈慕昀,“呜呜呜”哭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擦干泪,望着他苍白的脸,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必须马上送陈慕昀去医院。可她上网搜了一下,附近只有些乡村医院,这里太偏,等待救护车一来一回只怕时间太久。她决定马上开车送陈慕昀去最近的一家大医院。
还有,被那个男人抓走的阮青青。
男人野兽般的追逐和暴起捕获,现在想起都让阮清苓心中发寒。她握着手机,刚要按下110,昏迷中的陈慕昀忽的反抓紧她的手,嘤咛出声。
她忙放下手机,抱紧他:“慕昀、慕昀!”
陈慕昀的眼睛半开半合,表情痛楚,却在无意识中将她的手握得死紧,她凑近了才清楚听到他嘴里在喊:“青青……青青……别分手!我爱你……别分手……”
阮清苓就这么直直望着他。
陈慕昀终于又彻底昏死过去。阮清苓松开他,坐回驾驶座,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反复咬着唇,过了一会儿,她的神色沉寂下来,沉寂中带着某种纤细的狠绝。她放下手机,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陈慕昀一个人躺在地上——她反复默念这几句话。
我没有义务去救谁,是她自己惹的事是她倒霉,这不是我的错。
——
骆平江又打了几遍阮青青的电话,还是关机。他想起刚刚短暂接通的那个无声电话,总觉得不安。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被水给淹了,又湿又紧叫人烦躁。他又给她发了几条短信: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
“青青,开机了马上回复我,我等着。”
又坐了几分钟,他实在坐不下去了,抓起车钥匙出门。
到了托养中心,骆平江停好车,径直走进去,迎面遇见个阿姨,是认得的,他问:“张姐,青青在吗?”
张阿姨回头望了望阮青青房间:“好像不在,大早上就出去了。”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张阿姨摇头,这时,郑涛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看到骆平江,愣了一下,勉强露出笑:“骆老板,有什么事?”
“我找青青。”
“找青青啊……”郑涛打量了他两眼,目光有点暧昧不明,嗓门也大了几分,“不在家。今天一早,慕昀就过来把青青接走了,慕昀这小伙子真不错,年纪轻、能力强、工作单位也好,对我们青青更是没得说。他俩感情这么好,这会儿说不定去哪儿玩了。”
郑涛说完后,发现骆平江的脸色变得有点吓人,明明没说话,看着却很凶。郑涛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抖。
骆平江问:“和陈慕昀?你确定?”
郑涛定了定神,失笑:“你这是什么话?不和陈慕昀还能和谁,大早上慕昀就把车开来了,我看着两人亲亲热热走了,还能有假?”
骆平江坐回车里,再次想起昨晚那通荒谬的电话。
哥,青青误会我和你女朋友了。
她也在听吗?
我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个人,现在你要我认了,和别人在一起,我办不到。
骆平江面无表情地想:今天青青依然和他在一起。她原谅他了?两人和好如初?
也许自始至终都是他们的事,和他不会有关系。
但为什么会有刚刚那通奇怪的电话?
而且他觉得,她那样一个女孩,从不会辜负人,也绝不会任人辜负。
她那天能够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现在就绝不会再要一个三心二意的陈慕昀。
骆平江沉静而清醒。他只要确知她此刻平安无恙就够了。
他拿出手机,直接打给陈慕昀。
通了,可是连打了七八个,都无人接听。短信也无人回复。陈慕昀干的是领导秘书的活儿,手机向来24小时保持畅通,几乎从不漏接电话。
不安开始在骆平江心中扩大。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