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黑影小心翼翼的朝着床边靠近,阮清躲在落地屏风后,轻轻将手里的匕首拔出鞘,却不曾想那黑影似是有所察觉。
几乎是阮清拔出匕首的瞬间,那人一个箭步朝着屏风过来,一伸手将评分退开,阮清毫不犹豫抽出匕首。
只听一阵凌冽的破风声响起,刀光映过两人的眼睛,那黑影猛地往后退了退。
“小阮!”
阮清脚下的步子一顿,这个声音是……帝景?
果然,下一瞬,帝景接下面纱,两人四目相对。
阮清先是一愣,随即转头看了看房门的方向,索性没有惊动外头的守卫。
“小阮……”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在找我嘛!”阮清低声道。
帝景眸光微沉,他说:“我记得,但我必须来提醒你,不可以进城。”
阮清皱了皱眉,有些警惕:“什么意思?”
“……”帝景沉默着的看着她,似乎有些犹豫,可阮清显然有些质疑他的意思,最终,他不得已咬牙道:“反正,你不能进城,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一定不能!”
他说着,音量不自觉的拔高,意识到这一点时,门外已经有人影开始晃动了。
帝景忙闭了嘴,只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两人僵持了片刻,门外果然想起了敲门声,阮清下了一跳,就听门外的人试探般唤了一声:“姑娘?”
阮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只犹豫了一秒,便强制镇定的回答:“什么事?”
听见阮清若无其事的应答,门外的人忽然沉默了片刻,索性他们应该只是听见了动响,并不清楚屋内的情况。
于是,等了片刻,就听外头的人道:“哦,没,姑娘您若是有什么事儿,唤奴婢一声便可。”
“知道了。”阮清应答着:“先下去吧。”
“是。”
等了片刻,外头安静下来,阮清转头看向帝景:“趁我没有反悔,马上离开。”
说着,阮清将手里的匕首收起来,转过头去并不看他。
“小阮……”帝景伸手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他始终不明白,明明她还是以前的小阮,但又好像以及不是了。
曾经以为他的小阮娇弱的像只小兔子,别人说话稍微大声点,她都会吓哭的程度,现在为什么……
许是曾经那种互为亲人的感情让他心底总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已经改变了,他总是想着他的小阮能像以前一样,娇滴滴的唤他皇兄。
“你信我吧小阮。”帝景上前,有些死缠烂打的意思。
阮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走吧,你要是再来,我就告诉谢熠储了。”
“小阮……”他知道她不是真心信他的,便还想劝说什么。
阮清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拽到窗边:“我让人你走啊!你要我怎么说!如果让谢熠储知道了,你跟我都会没命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帝景看着她,眼神满是不解和悲伤:“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从前你不愿意说,后来你离开谢熠储了,在屠生寨你还是不肯跟我好好说话,我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着他的话,阮清怔了怔,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难过的,毕竟曾经的那份亲情是真实存在过的。
阮清看着他,眼神复杂,她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心下一横,一把揪住帝景的衣领,猛地将他摁在窗框上,她咬牙道:“我告诉你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根本就不是同出一父,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帝允的儿子,但我不是她的女儿,你的父亲,那个曾经的第一大国暴君,是死于我之手!!”
“还有你的哥哥弟弟们,也几乎都是我杀的!除了你以外,你们周国皇室,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你以为他们都只是单纯的把我当做妹妹吗?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想!那几个公主,全部死在了你那些所谓的哥哥弟弟的床上!”
“其实你应该庆幸的,你应该庆幸帝允他并不看好你,否则,你也终将会成为他们其中一个!”
说罢,阮清狠狠地将他扔开,帝景靠窗框上,眼神木楞的看着她,好像还没从阮清的话中反应过来。
帝景的生母,是个并不起眼的小嫔妃,不起眼到什么程度呢,当年虽然知道她是奉旨入宫的,赐为静妃。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在这百花争艳的后宫中,她不争不常,许多人,包括阮清在内,除了知道她的封号和家中家主是个七品官员以外,就没别的什么了,连名字都不知道。
帝景也是自幼在她膝下长大的,相较于其他皇子,帝允对帝景大概印象都不怎么深刻,毕竟不管是哪方面,对比其他皇子,他都并不那么出众。
好在,他自己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现在想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受到了静妃的影响,这倒是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一命。
可现在他那么想复国,说白了,也是受了傅七的挑唆,傅七死后,他一定觉得这个重任落在他的肩上,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看着他愣愣的样子,阮清心里顿时有些后悔,她曾想,如果帝景不知道也好,如果他不知道,至少在他心里,她还是那个单纯娇弱的小阮,至少还有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咬了咬牙道:“满意了?我说的够清楚吗?还需要更清楚一点吗?”
“你……”帝景看着她,从原来的愣神到震惊,随即就觉得有些可笑,他扯了扯嘴角,看她的眼神渐渐地染上一丝疏离和怀疑。
他嘴上喃喃自语这:“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就凭你……不会的……不会的……”
可纵使他曾经再与世无争,也听到过不少关于周氏皇族间的丑闻,那时候,他都觉得肯定是有人编造舆论,重伤皇室。
可如今听着阮清亲口说出来,他才明白,原来并非如此,他曾经听到的,不是舆论,而是难以启齿的恶习。
阮清看着他,眼见着他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急切和担忧逐渐变成质疑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阮清往后退了退,强忍着心头隐隐的痛处,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她说:“听明白了就滚,别再来找我,否则,我会用对他们的方式对你!”
帝景站在原地,只愣愣的看了她好久,明明长相都没变,怎么性格就好像被换了人一样呢?
他突然有点不明白了,不光是不明白阮清的变化,也不明白曾经他敬仰的父王和皇兄们,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要违背道德伦常,更加不明白,自己坚持要复的国,究竟有什么意义了。
作为唯一活下来的皇子,他曾觉得,自己肩负了光复大周的使命,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和祁国联手,也要和谢熠储作对。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