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园的小路离开,穿过长廊和庭院,白氏牵着阮清推开了房门,转头看向身后的玉殊:“我同你家姑娘进去试就行了,你在外头候着吧。”
玉殊脚步一顿,站在门口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白氏便拉着阮清进了屋子,将房门合上了。
阮清还有些疑惑,白氏便将她拉到了一幅画前,将画摘下来,一个暗格赫然出现在面前,暗格内放着一枚花瓶,白氏伸手,轻轻转动花瓶,一旁的书架“轰隆”几声转开,竟是条密道。
“夫人?”阮清不解的看着她,眼底是有些诧异的。
白氏却道:“你的事,飞廉都写在纸上同我说了,你不用担心他,昨天他已经去了瑾月的坟冢了,你从这条密道离开吧,这样就可以甩掉那些暗卫了,这条密道,直通庄园外头,你出去以后,先躲起来,谢熠储知道你不在了一定会派人找你,等了过了风头,你再走的远远地,永远不要回来。”
阮清愣愣的看着她,眼底满是戒备和怀疑,不对啊,白氏怎么说也是谢熠储的师娘,她怎么可能向着她这个外人呢?
所以,是谢熠储安排的吗?为了试探她?她看着白氏,有些条件反射往后退了退,那种无法逃脱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她有些晃神,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她微微启唇,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轻声道:“是谢熠储让您来试探我的?”
如果是的话,她一旦醒了,被抓回去一定不会好过的,她好不容易才在谢熠储心里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就会分崩离析,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相信她,她将永远都出不了摄政王府。
似乎看出她的顾虑,白氏也早有准备,她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飞廉离开前的亲笔信,递给她,道:“你不信我,可以看看这个,你和飞廉青梅竹马,你不会不认得他的字迹吧?”
阮清将信将疑的接过信纸,仔仔细细的翻看起来,一字一句的仔细看过后,确定这就是飞廉的字迹,心头的恐惧才压下大半。
她抬眼看向白氏,仍旧不解:“可是为什么?”
白氏没有理由帮她的,如果被谢熠储发现了,到时候,恐怕就不止她一个人难过了。
白氏看着阮清,有些无奈的长舒了口气,她说:“宝太妃以前,也是似你这般过来的,她以前是个很开朗的人,也很喜欢热闹,可是后来……”
说着,她不禁红了眼眶,当初她们也算是偶然认识的,那时候的宝太妃刚来月城,一身白衣意气风发,两人初见时,她为她抢回了被扒手偷走的钱袋,因此结缘。
后来得知她是异国来的公主,她们相识恨晚,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她好动活泼,古灵精怪,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可惜好景不长,她的国被先帝攻破,被迫与月城相容,先帝对这个女孩一见钟情,强行将其纳入后宫。
白氏缠着珞秦带她进宫,专程去看她,起先,她还斗志昂扬,扬言一定会逃出去,一定会给她的父王母后报仇。
再后来,白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她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不像一个正常的人,有时候跟她说话,她甚至都会精神恍惚的问上好几遍。
她那么古灵精怪的一个人啊,后来也只会坐在长春宫的院子里呆呆的看着天,时不时毫无缘由的哭,眼里充满了悲伤与凄凉,昔日的活泼俏皮全然不见了。
再后来,她有了谢熠储,她好像恢复了一点,但却并没有太多,看守她的人很多,多到让人很窒息。
先帝为了让她不再想逃跑,将还在襁褓中的谢熠储抱走了,于是她开始疯狂的找孩子,在宫里到处找,去养心殿找,去御书房找,只要是她能去的地方,她都去。
有一次刚开春,白氏进宫看望她,却被当时神志不清的宝太妃当做先帝派来抢她孩子的人给推进了湖里,若不是周围的人反应快,立即跳下去将她捞了起来,想必她不被淹死也被冻死了。
自那以后,她的腿时常犯疼,珞秦就不再带她进宫了,就算她真的想去,也只能远远地看上一样就回去。
即使后来听说她的疯病治好了,她也没在有机会进去看她,因为当时先帝下令,谁都不许见她,一直到先帝薨逝,她被送王菩提寺……
如今看着阮清,她就好像看见了当初那个深陷泥潭,意气风发小姑娘,她真的做不到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玉殊的声音:“夫人,姑娘?你们换好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屋内的两人四目相对,随即同时看向紧闭的房门,白氏一边催促着:“你快走吧,别想了,待会儿被发现,你就走不了了。”一边将她往密道里推。
阮清思量片刻,果断摁住白氏的手,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白氏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阮清却不起身,她眼眶微红,仰着头看着白氏,道:“夫人,我现在不能走,谢熠储在我身体里种了半身蛊,解药的期限只有几天,我就算是现在离开了,蛊毒发作,我一样必死无疑。”
一听这话,白氏脸色微白,她怔了怔,然后忙将阮清扶起来:“姑娘起来说话。”
白氏转身将密道关上,拉着她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她低声问:“那你要如何才能拿到解药?”
阮清沉默着,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谢熠储这个人,太难让人琢磨了,除非他完全信任她,否则他绝对不可能给阮清解药的。
但是这太难了,有那么多次前车之鉴,他不会轻易相信她的,他宁可用药将她控制在身边,也绝对不会冒着她会离开的风险给她解药。
似乎看出了阮清的为难,她握着阮清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事的,好孩子,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随时来将军府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阮清看着她,这般久违的暖意让她紧绷许久的神经和伪装险些决堤,她起身跪在白氏跟前,一记响头磕在地上,她哽咽着:“多谢夫人!夫人救命之恩,阮清终身不忘!”
“快些起身,”白氏忙将她扶起来,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出声安抚:“好孩子,别哭了,小心叫外面的人听见了。”
阮清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这世间为数不多的暖意。
此时,外头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青莲的声音:“姑娘?姑娘您在里面吗?”
看样子是她们久久没动静,玉殊又不敢贸然进去,所以去找了青莲。
阮清沉默着,没有出声,白氏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果然,青莲站在门前,玉殊焦急的在外头等着,见房门打开,她忙冲了进去,看着安然无恙的阮清,她缓缓松了口气,还好阮清没出什么事,否则她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