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抱歉的笑着摇了摇头,阮清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孔玉有些自责,她抬手理了理阮清的长发,语重心长的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去找一个人,所以,这段时间我不在,你一定要特别小心,谢绝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千万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可以暴露二十四琴刃,琴刃是,但关乎你的性命,绝对不可暴露。”
阮清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没听进多少,她只问她:“你要去找谁?”
闻言,孔玉帮她整理长发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对上阮清澄澈的目光,她慌忙别开了眼,犹豫良久,她才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阮清默了片刻,也没有留情面,她直接戳破孔玉的伪装:“玉娘,你说实话,是不是谢绝让你去的?”
孔玉又是一怔,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只好不回答了,她往后退了退,抬眼看向阮清:“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楼里的姑娘都不知道这件事,约你出来,也只是想道个别,给你敲个警钟,你要小心谢绝。”
说罢,她眼眸深沉的看了阮清一眼,心下一横,转身离开了。
阮清自知,自己劝不住她,索性也就不劝了,只目送她消失在夜色中,自己才从转身离开。
回到街道上,耳边是不远处花满楼的喧嚣,她心绪淡然,没有什么波澜,玉娘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挺难过的,但是想着历来她如此冷淡的态度,从坚信自己能找到她,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到现在亲眼看着她和花满楼的姑娘们相处比和自己相处还要亲昵的样子,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额娘死了,孔玉走了,周国亡了,从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管她怎么努力,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都觉得她阮清能活着就已经是恩赐。
可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周国灭亡不是因为她,额娘的死,孔玉的失踪,都不是因为她,可最后这一切,都要她一个人承受。
纵使心绪万千,阮清也没有停下赶路的脚,时间紧迫,她甚至用上了内力,好不容易赶到了寺庙。
好在这里的寺庙没有关门,据说是因为有人传言,这个寺庙求福很灵验,但需得是晚上,所以这里有了不管寺门的规矩,以供人晚上来祈福。
阮清借着微弱的烛火进了寺庙中,没有想象中的冷清,有了那传言,人们似乎都很愿意相信,纵使是大半夜,庙里前来祈福的人也不少。
寺庙的院子里有一颗挂满红丝带的菩提树,阮清到的时候,一对男女正好将红带子绑上,女子的小腹微微隆起,看来是怀孕了,两人系好带子,挽着男人的胳膊离开了。
阮清正看的有些出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转头就见一个老和尚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瞧着他这身打扮,应该是这个寺庙的方丈。
阮清冲他微微欠了欠身,老和尚刺向的笑着,上前询问:“施主是来祈福还是还愿?”
阮清思量片刻,回答:“算是祈福吧,我听说庙里的护身符很灵验,不知小女子可否一求?”
老和尚笑着点点头,示意她:“随老衲来。”
说着,老和尚走在前头,阮清就跟在他身后,进了大堂,里面的几个小和尚正在虔心敲着木鱼打坐。
阮清站在大堂中央,整个佛堂都是香火燃烧味道,她跪在蒲团上,老和尚拿来庙里的护身符,双手递给阮清,阮清自然也是双手接过。
她仰头看了看镀了金的佛像,庄严肃穆,随即将护身符握在手里,双手合十,置于眉心,紧闭双眼,虔诚祈祷着,然后三叩九拜,便已礼成。
看着手里的护身符,阮清微微松了口气,这应该是她能为谢熠储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虽然谢熠储是残暴了一些。
但不可否认,在他送她玉簪的时候,他未尝没有真的心动,往后的日子不好说,但是随意作践别人的真心,是会遭报应的。
虽然这护身符是她为今晚出来找的借口,可是祈福的心是没有半分虚假的。
阮清拿着护身符离开的时候,走出大堂,老和尚突然站在门口叫住了她。
阮清脚步一顿,站在院内转头看向大堂外的老和尚,他站在正对着佛像的位置,一旁的角落里躲着一个小和尚,瞧着十几岁的模样,从阮清这个位置看过去,莫名有种佛家的震慑感。
两人四目相对,老和尚颔首,浑厚低沉的嗓音透着不容亵渎的清冷,他道:“施主,容老衲多一句嘴,万物生息,皆有归宿,这世间因果,自有报应,凡是强求,皆难得圆满,望施主,明了,珍重。”
凡是强求,皆难得圆满……
阮清怔怔的看着老和尚,心头忽的有些苦涩,她抬眸看了看天,已经不早了,她该回去了。
她微微起唇,想问什么,可又觉得没必要了,于是,临了,阮清只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了句:“多谢大师指点。”
老和尚颔首回礼,阮清转身离开,还未走出寺庙,就听身后再次响起老和尚的声音:“还请施主也替老衲转告与灵符主人。”
阮清脚步又是一顿,她有些诧异的转头,就见老和尚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次,阮清沉默着没有吱声,只眼眸深沉的看了一眼老和尚,便出了寺庙。
目送阮清离开,躲在角落的小和尚满眼疑惑的走出了门,看着空荡荡的寺庙门口,他疑惑的抓着脑袋问老和尚:“师傅,别的人祈福不都是长跪几里至寺庙,让菩萨佛祖一鉴真心,灵符才算有灵,为什么她只是三叩九拜就能带走灵符呢?这实在不公平!”
听着小和尚的话,老和尚不怒反笑,他抬手拍拍小和尚的光头,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笑着说着:“是啊,就是这么不公平,何为对错?何为公正?不过是花落泥潭,任人宰割,三叩九拜已是大仁大义。”
小和尚跟在老和尚身边,懵懵懂懂的听着师傅的话,却并不明白话里的意思,老和尚也只是笑笑不再解释,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和尚,道:“你的路还长着呢。”
小和尚愣在原地,老和尚却已经走远了,他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此时,阮清已经拿着护身符回到了街道,本想着快点回去王府,于是她就吵了近道。
窄小阴暗的小巷子里,堆积着不少杂物,加上光线不怎么好,她只能凭感觉往前走,废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是穿过那条堆积东西最多的巷子,转身走进另一条巷子。
只要穿过面前的巷子,就能看见王府的后门了。
巷子里黑漆漆的,她稳了稳心神,正要进去,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凉风,阮清心头一沉,猛地转头,谢熠储高大的身形出现在眼前,她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