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林文反叛割据云州消息传来,宋隆盛怒之下,传旨令安庆公主宋妙涵闭门思过,实则软禁在府中。
宋隆当时恼怒宋妙涵识人不明,为宋国带来祸患。若不是顾念父女之情,早就抄家赐死。
转眼之间一年已过,对于这个最宠爱的小女儿,宋隆始终狠不下心来,身体日渐消瘦,自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想要在临行前,安排好全部。
“禀陛下,据派去的探子说,安庆公主自从去年闭门后,潜心专研起经书,得知林文逆贼多次袭杀官军,更痛心疾首,向身边的婢女多次感慨悔不当初。”
在宋隆身边十多年,太监王鑫早已摸清这位帝王的脾气,对他的喜怒之事也了然于胸,赶忙回道。
对宋妙涵的表现颇为满意,宋隆感觉责罚之事也就到此为止,令王鑫现在就派侍卫去召宋妙涵来见他。
“儿臣宋妙涵参见父皇,祝陛下万寿无疆。”半个时辰后,宋妙涵徐徐来到御书房,朝宋隆行起叩拜礼,见到父皇比之前消瘦许多,语气颇有些悲凉道。
“若不是当初自己举荐林文去云州镇压起义军,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一切,父皇也就不会如此。”宋妙涵心中无比自责想道。
察觉小女儿还是如此多愁善感,宋隆更觉要给宋妙涵安排好夫婿,否则等他离去后,没有皇帝的庇护,新君不知会怎样对他最疼爱的女儿。
“林文之事已然发生,不必再论。今日传你前来,朕只问你,你对巩子平可否满意?”
思来想去,宋隆还是感觉给宋妙涵找个夫婿才最能保护她一生。巩家作为宋国几百年权贵世家,根深蒂固,新皇登基也必定会继续倚重他们,这是目前来说宋隆想到的最好方法。
若是之前,宋妙涵可能还会踌躇,但得知林文所行之事后,彻底绝了念头,知道父皇意思的她,语气坚定说道:“甚好。”
小女儿的去处总算解决,了却一件心事,宋隆无比畅快道:“那就好,明年开春,朝廷会以圣旨的方式昭告天下,时间暂且定在六月,你先回去吧,朕还有要事与众大臣商量。”
注意到宋隆身体越来越差,宋妙涵原本还想多陪陪父皇,但听到宋隆的话,也只能行礼后离去,恭敬道:“儿臣告退。”
十几日后的皇宫御书房内,宋隆召来宰相巩浦泽,作为宋国顶尖权贵的巩家,在朝中更有文官之首的美誉,近百年来,宋国任何一位帝王想要坐稳皇位,往往都离不开他们支持。
“爱卿近来可好?”看到对方行完礼后一言不发,终究是宋隆不想再如此空耗下去,出声问道。
前几日才见过,巩浦泽有些摸不清宋隆的想法,恭敬回道:“托陛下的福,万事皆好。”
“如此还不够,朕就要赐你家更多的福。”
闻言,巩浦泽内心有些担忧,巩家的权贵已到顶点,再往上,他不敢想到底是恩赐还是祸患。
否极泰来的道理,巩浦泽非常清楚,关乎皇帝的事情十分谨慎,否则也不会屹立朝廷几十年,丝毫没有倒下的痕迹。
“朕要将安庆公主下嫁给你儿子巩子平,如何?”
“臣恭谢陛下,臣与吾儿必定万死不辞以报陛下。”
得知居然是这事,巩浦泽顿时大喜过望,连连出声感谢。
儿子能迎娶公主,对任何臣子来说都是偌大的荣幸,且迎娶的还是皇帝最疼爱的公主,皇帝对巩家的殊荣,几乎已到顶点。
还有巩子平自从在宫中见到宋妙涵后,对其余女子再也没有心思娶妻,整日茶饭不思,巩浦泽作为父亲,给他通过同僚下属、世家大族、权贵之家等介绍众多女子,却毫无成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宋隆亲自下召将安庆公主下嫁给巩子平,且不日将由朝廷亲自派发旨意到各地。心病要由心药医,这下巩子平的病是彻底好了吧?
“爱卿,朕百年之后,你说谁可担起这宋国的国祚,朕该立谁为太子?”
“微臣不知,宋国是陛下的宋国,无论让哪位皇子继承大统,臣都会竭尽全力继续为宋国肝脑涂地。”
宋隆突然冷不丁冒出这话,吓得巩浦泽后背发凉,连忙跪在地上下跪说道。
自古皇家立储之事,没有大臣敢于明面上表态,最多也就私下支持,毕竟皇帝都还在,你就直接拥护皇子,不是找死是干什么。
目光死死盯着巩浦泽良久,宋隆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对方是否说了实话,可惜皇帝权势再大,也无法看透人心。
宋国的文武官员,文臣以宰相巩浦泽为首,武将则是大将军卢承允为尊,另外还有以段景辉为代表的御史中丞,负责监察各地官吏贪赃枉法。
卢承允领兵在外,坐镇辽州,镇压残存的贼寇,宋隆专门派人送信去询问他的看法。尽管卢承允像太监王鑫一样,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但对三个皇子的评价已然得知,尤其是那句,“大皇子最像陛下。”
段景辉这个御史中丞,尽管监察百官的责任履行一塌糊涂,比如巩浦泽贪污之事,不仅朝中大臣皇帝都知道,连民间百姓也略有耳闻,但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宋隆看不惯的大臣或者武将,略微暗示,段景辉会不顾所有,丝毫不会考虑律法,罗织罪名,伪造证据,将人投进牢狱。
若是宋隆看重的大臣或者武将,哪怕像巩浦泽这种家里堆满金山银山,段景辉也会当做看不见。
宋隆昨日便诏段景辉前来,询问立储之事。权欲熏心的他,丝毫不掩盖在乎自身的利益得失,多次夸赞三皇子,惹得宋隆心中冷笑连连,此人仿佛跳梁小丑般可笑。
“听说你私下与二皇子来往甚密,朕若立他为太子,爱卿以为如何?”刺骨般说出此话后,宋隆在观察巩浦泽的反应。
迎接皇帝那冰冷的眼神,巩浦泽急忙叩首答道:“微臣与二皇子皆是公务来往,请陛下明察,断无其他心思,无论陛下立谁为太子,宋国的国祚必将传至千秋万世。”
冷汗止不住流下,巩浦泽心中恐惧无限放大,原以为今日就只是给儿子巩子平赐婚,万万没想到,现在离鬼门关就只剩一步。
“哈哈哈哈,爱卿何至于此,朕是有意立二皇子继承大统,只不过想问问尔等的看法罢了,快快起来说话。”宋隆那寒冬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春天般柔和说道。
巩浦泽心中大定,但仍然不敢轻视接下来的对话,对宋隆的询问就是字字斟酌后再答复,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御书房内,宋隆与巩浦泽从中午一直谈到傍晚才结束。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宋隆总算松了一口气,今日多番试探,哪怕巩浦泽不停掩饰内心所想,但是当了几十年天子,宋隆对臣下的心里太清楚了。
宋隆曾考虑过立大皇子宋浩继承大统,多番考虑,只得武将效力,文官方面无毫无根基,就此作罢。
三皇子宋本则压根不在宋隆的考虑范围内,不学无术,毫无才学,只知交好权贵官员,宋国交到他手里,宋隆简直死不瞑目。
二皇子宋元不仅得文官效力,又与巩浦泽交好,军中也颇有威信,且对兄弟仁厚,思来想去,宋隆决定还是立他继承大统。
只不过现在大皇子宋浩与大将军卢承允领兵在辽州,三皇子又前往青羊关督军,时至冬日,大雪封山,寸步难行,只得暂时作罢。
宋隆原本想等到明年开春,白雪融化,辽州基本平定后便是下令召回两人,而后再下旨令二皇子宋元为太子,可惜终究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