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主人发话,被叫做小慧的女子,才不再责骂奎州的兵将,但还是自顾自嘀咕。
知道是平日里太放纵这丫头了,女子转身朝几位官员说道:“各位不必在意这个丫鬟的话,我再等等就是了,也辛苦大家陪我走这一趟了。”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能与公主殿下出行,是我们修来的福分。”对方明明就是客套几句,他们要是真不识抬举,那就是找死了,等回去给陛下稍微说几句,最轻也是一顿斥责。
“公主,你们快看,那边好像来人了。”还在喃喃自语的小慧,突然抬手指向北边。
众人赶忙望去,只见上百名骑兵正疾驰而来,卷起滚滚烟尘,直至临近时,才停了下来。
“末将奎州牙门将军林文,率部恭迎朝廷来使。”不敢有丝毫怠慢,林文立即下马,朝前方走过去等候。
半晌,终于传来了让他去面见来使的回话。
几百名士卒中,除了百来名禁卫军,其他都是安州专门派遣,在此地陪同等候的士卒。林文走过的同时,观察起了他们,略感诧异,这些人比奎州的普通士卒,明显强上不少。
林文心中有点凝重,京城的禁卫军战斗力不弱,他是知道的。但要是安州的士卒,都是这样,那灭宋的事,怕是又要重新规划。
“你是怎么带的人马,怎么到现在才来迎接?”
身穿红色衣裳、趾高气昂的小慧,快步上前,朝林文喝道。
“这就是朝廷的来使,怎么这么年轻,居然是个女的,而且我也没迟到啊,说的是今日中午前到达此处,现在还是上午。”林文心中此时是一万个问号。
小不忍则乱大谋,眼见附近的官员对此女子都相当害怕。
林文一咬牙,打算先跪下认错,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把自己位置放的这么低,总不至于再为难他了吧。
”林将军不必在乎这个小丫头的话,你来的刚刚好,接下来就要你护送我了。”
轻柔的声音响起,林文止住下跪的动作,朝前方看去,只见一群官员皆纷纷退开,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在貌州的时候,林文身边都是糙汉子,没啥机会接触女人,少数接触的也是农妇。来到奎州,尤其是升为将军后,先不说在贡家经历的那两个妖娆舞姬,平日宴会上,他也见过不少美女,但是没有一个能让他如此心动。
倾国倾城,莫过于此。
眼见林文还直勾勾的盯着公主,身旁官员赶忙咳嗽提醒,林文这才意识到失态了,急忙想要下跪行礼认错。
“林将军不必如此多礼,此行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宋妙涵谦虚说道。
宋隆在位这么多年,皇子公主生了多少,他自己都记不清。公主中,最宠爱这宋妙涵,当年他曾摆驾奎州,微服出巡,路上遇到早已嫁人的采桑女,忍不住就在荒郊野外发生了交合。
然而事后不久,邻近的梁国挑起事端,他便是快马加鞭赶回都城,忘却了此事。
丈夫外出当兵多年,女子却是突然怀上身孕,对男子的家人来说是奇耻大辱,便将女子休了并赶回娘家。
女子却是执意要生下孩子,把父母也活活气死,最后事情闹大。当地的郡守听女子描述男人相貌,总感觉与当今的皇帝神似,而且与陛下出行的时间路线,也对得上,便是赶忙上报。
宋隆这才想起此事,马上派太监前去接人。可惜赶到时,采桑女已难产而死,独留下一个女婴。又搜寻良久,发现女子的父母已死,兄弟也于前不久战死在青羊关。
太监无奈只好带女婴返回,采桑女则是令当地官员好好安葬。
宋隆往往只对嫡出的子女,给予父亲般的关心。但正因于此,他对宋妙涵是万般宠爱。
宋国女子大多十六岁便出嫁,为了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多待几年,更为了找寻最好的夫婿,宋妙涵如今已十八,不像其他公主,依旧未嫁人。
不想公开这桩皇家的丑事,但为了给宋妙涵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宋隆更是让皇后认下了这个女儿,并让任何人都不得提起她生母的事情。
可惜长大后,宋妙涵还是逐渐得知了她的真正身世,便想每年去奎州祭拜母亲,出于愧疚,宋隆答应了此事,不过年年都是私下派人陪同前往。
去年贼寇四起,他才不许前往祭拜,今年贼寇刚刚平息了一些,宋妙涵便是说什么也要去。宋隆无奈,只得派遣禁卫军随行,并召令沿途官吏均要做好保护,否则抄家灭族。
“多谢来使大人好意,末将一定尽心尽力,保护好安危。”摸不清对方什么身份,林文急忙回话。
“什么大人,叫公主,你怎么这么不识规矩。”
听到林文还是一口一个大人,小慧赶忙纠正。
“好的,末将一定保护好公主殿下安危。”终于知道了对方身份,林文马上改口说道。
来的路上,由于段兴为想讨好来使,准备了十多个美貌女仆、各种美食、美酒等等,行走相较缓慢。
为了不误事,两人便是商议,由林文快马加鞭前来迎接,他则带着辎重稍微晚来。
林文向宋妙涵、在场的官吏解释了为何他只带了百余骑卒的缘故,大队人马,都还在后面,估计还有两三天才能到。
为了不耽误时间,可以先行上路,不久就可以与段兴为等人汇合。
听闻此话,禁军此行的统领巩子平与林文直接爆发了冲突。奎州、安州的士卒在他印象里,都是废物,中看不中用。
安州的官吏,为了宋妙涵安危,特意调来了精锐士卒几百人。
这林文不带上千人来,只带百人也就罢了,而且还夸下海口,就算没有禁卫军,他也能够保护好公主。
巩子平是朝中重臣巩浦泽的儿子,托父亲关系安排进禁卫军当差,主要是为了在宋隆面前露脸。
不过他也颇为争气,在禁卫军的比武中崭露头角,被宋隆亲自提拔,更是当上本次宋妙涵出行的统领。
早就得知宋妙涵长得国色天香,巩子平原来是嗤之以鼻,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去,京城的美人他见多了,往往是名声在外,见面大为失望。
直到此行见到了宋妙涵,他才相信世上真的有仙女,知道公主还没有嫁人,巩子平认为他还是有机会的。
巩家在宋国属于顶尖权贵,他本人不仅外表风流倜傥,而且才年过二十,便已声名鹊起。如今更是有了表现的机会,面对林文这个乡野村夫,怎么会忍?
眼见两人越争越厉害,不分出胜负是没法继续上路了。宋妙涵无奈只好让两人比试一番,但都不能用盔甲兵器,谁赢了她就听谁的主意。
“是。”两人齐声答谢,紧接着都脱去身上的甲胄,将刀枪交给亲兵后,便是迫不及待准备打起来。
“公主,你说他们谁会赢啊?”小慧好奇问向宋妙涵。
“我也不知道,可能巩子平赢的概率大些吧。”宋妙涵想了想,给出了她的看法。
前来的路上,巩子平不辞劳苦负责她的安危,也有些不怕死的贼寇想打劫,都被他轻松解决,甚至创下了单骑击杀十几人的战果。
对于林文,宋妙涵只是在周围人中隐约听过。此前包正大败桓文彬,在朝廷的奏折中,对林文大加赞赏,因此京城内也有些人知道。
大家期待的两人有来有回的打斗,没有出现,双方刚接触,林文就一脚把巩子平踢到在地上。
在场的人此时都惊呆了,不知道是林文太强,还是这巩子平太弱了。
“就这本领还敢来挑战我,真是不自量力。”林文对躺在地上的巩子平,直接嘲讽。
之前就透视了此人,发现不过就是个良好等级,而且从他看宋妙涵的炙热眼神中,大家都是男人,林文也猜到他的想法。
对于敌人,林文从来都是除之而后快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他,肯定说不过去,最后关头还是收了不少力,不过这也足够巩子平喝一壶了。
“你,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强?”巩子平一脸见鬼的表情,强撑着说完,终究是晕了过去。
随行的大夫迅速上前,检查了受伤处和脉搏,转头看向林文的眼神也若有所思,要是再用些力,巩子平哪怕不死也要残废了。
“大个子,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小慧忍不住上前说道。
巩子平这些日子对她也挺不错,林文出手真的太狠了,简直要人命的那种。
之前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差点给她下跪,刚刚才知道,原来就只是个丫鬟,就算你背后有公主,也太嚣张跋扈了。
“比武本就是生死有命,而且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弱,居然连一脚都撑不住。”林文满不在意回道,眼神向她扫去,深处有着些许杀意。
在这片大陆,除了天地、皇族、父母亲人、恩人、老师等之外,没有必须下跪行礼的要求,全看自身如何行事。
刚刚差点跪了这个小丫头,林文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小慧,下去吧。既然林将军赢了,暂且就由他来安排接下来的行程。”看到两人又要吵起来,宋妙涵这才下令。
林文的实力远远超出她的预料,这个肤色有些黝黑、身材魁梧、略带英气的男子,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巩子平现在躺在马车里,禁卫军被宋妙涵暂时安排给林文带领,与安州的官员兵将告别后,便是正式踏上了奎州的土地。
第二天中午,段兴为才赶到,发现来使是公主,他恍然大悟,为啥包正要他准备些婢女,不就是为了照顾公主起居嘛。
至于要貌美,那是为了赏心悦目,他费尽心思找各种气质的美女,努力的方向都搞错了。
在小慧担心她被取代的阻拦下,婢女没有送出去,美酒美食这些也被公主赏赐给了随行的军士和路边的饥民、乞丐。
段兴为特意晚到,费劲心思准备的舞姬、酒食等等,没有一个讨了好,这让善于逢迎,借此升官的他,简直郁闷至极,路上脸色都颇为不悦。
巩子平目前躺在马车里,下不了地。林文简直高兴坏了,没有了情敌的阻拦。
林文是每天起码三、四次,借着禀告各种事情往宋妙涵那里跑,而且待起来就是一柱香起步。
猛虎军都知道自家将军是想娶妻了,更是乐见其成,各种帮忙打掩护。经过这么久的影响,在他们眼里,皇帝算啥,林文才是他们的老大。
禁卫军里与巩子平交好的人很多,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但是苦于巩子平现在还躺在马车上,只能当做看不见。
哪怕是小慧这个丫头片子都看出林文对公主有所企图,宋妙涵却是丝毫没有不耐烦,默默听林文讲这奎州、貌州的风土人情,他征战沙场的经历,从民间听来的故事,时不时还会插上几句。
林文多么想这样的日子永远下去,直到那天他正绘声绘色说着的时候。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这段日子以来,多谢林将军帮我保护公主安危,现在请你马上去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