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最近是皮痒了！怎么跟你漫姐说话呢！”
苏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往天玦给她安排的住处走去。
小八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漫姐，我得提醒你，你有些钻牛角尖了，虽然神仙允许有七情六欲，但是神尊大人除外。”
苏漫放慢脚步，踢着路边的石子，走一步停一步。
片刻之后，她长叹一口气：“可是他没有七情六欲，跟冷眼旁观没什么关系啊！”
虽然被帝胤赶了出来，但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小八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解释：“成为天道之主，第一条铁律便是斩断七情六欲，不喜不悲，无爱无恨，不惧不恶。”
“于仙界而言，他是天道之主，于魔界而言，亦是，他是众生的天道之主，并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门派的！”
“这么说吧，同样是你的孩子，二人要打架，你会帮谁？”
苏漫被问住，但还是嘴硬道：“当然是帮有理的那一方啊！千年前，他完全可以镇压魔族，阻止梨渊谷覆灭！”
“那我若告诉你，千年前神魔大战，神界才是有错的一方呢？”
小八说不通，只能将事实摆在桌上，让她看明白。
苏漫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你别想唬我，你放心，就算我对他有意见，也不耽误完成任务，最底层的劳动人民，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
小八看她自嘲的样子，直接放了一个片段给她。
“我并不是信口拈来，前几日就想给你看的，但是一直没机会。”
“千年前，神族一位公主历练之时伤了仙根，只有魔族至宝，天魔养魂玉能为其疗伤。”
“魔尊好心送来，天尊用完之后，便想据为己有，魔尊数次讨要无果，反被天尊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灵器，以作补偿。”
“后来，魔后渡劫失败，危在旦夕，魔尊跪在天门在整整百日，都不曾将养魂玉要回，魔后等不到养魂玉，最终湮灭。”
“自此之后，魔族便与神族势不两立，交恶数千年！”
“漫姐，现在，你又怎么回答善恶？”
苏漫看完，垂着肩膀愣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
难怪……
难怪师尊方才如此生气，她什么都不懂，还大言不惭跑去跟人家理论，真是不知所谓！
“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太过带入角色了，对不起，小八。”
苏漫垂头丧气地向小八道歉。
“没关系啊，反正我们是一体的，你真正该道歉的人，是神尊……”
苏漫失魂落魄地走进寝殿，连苏云瑶的冷嘲热讽都不理会，径直走向床榻，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帝胤一打开门就看到苏漫巴巴地等在门口。
“你又来做什么？”
一夜过去，帝胤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云淡风轻。
“师尊！我错了！”
苏漫扑通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拉住帝胤的衣角。
“这么快就想通了？”
帝胤随手幻化出神座，悠哉地坐下：“那你且说说，错在何处？”
“我不该轻易断人对错，定人善恶。”
苏漫跪坐在腿上，双手却并没有放开帝胤的衣角：“经过一夜，弟子终于想通了，这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只能在善恶之间，反复权衡，做出最理智的，对大多数人有利的选择。”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曾经某一世的死因。
当时，她乘坐的大巴车侧翻起火，她被困在车里动弹不得，一度以为自己就要被烧死了。
就在火苗蔓延到她身上的前一秒，救援队终于来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新的问题，她跟另一个人同时被卡在两个角落，撕裂的车皮深深扎进两人的身体，动了这边，那边就不能生还，动了那边，她就没命离开。
时间紧急，大巴车随时有可能爆炸，在医护人员简单评估后，她因救援难度更大，生还几率较小，被放弃救援。
在最后一刻，她含着泪，求医护人员给她打了一针安乐死。
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全力以赴，在救另一个人，而她自己，再也没有生的机会。
大巴车爆炸的前一秒，她看到那个人被安全救出。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她都恨极了命运不公，也怨怼当时救援队和医护人员的抛弃。
可就在昨夜，她突然释怀。
如果当时医护人员优先选择自己，救援难度大，很难保证能安全救出。
说不定为了救自己，所有人都会丢了性命。
所以，白衣天使和浴火英雄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时她在烈火中闭眼的一瞬间，好像有看到所有人都为她默哀，被救出的孕妇哭的不能自已。
这么多年，心中的怨恨已经下意识将那些美好尽数雪藏。
心中真正放下了，没想到一切都拨云见日，明朗了起来。
是啊，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善和恶，只不过是人们用自己狭隘的认知任意定论罢了……
帝胤见她跪在地上发呆，半晌不说话，心念一动，手指快速掐诀。
很快，展颜心中所想的画面一秒不落，全部呈现在他眼前。
帝胤看完，微微讶异，心中猜想，那幅画面源自何处，却久久没有答案。
他想了想，朝苏漫伸出手。
“起来！”
苏漫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他的手，借力起身。
她快速抹了把脸上未干的泪痕，低着头道：“方才弟子有些走神，多谢师尊！”
“何皎皎！本尊的弟子，必要经得起难中之难，咽得下苦中之苦，你若做不到，便早早回梨渊谷自立门户吧！”
帝胤言语冰冷，眉心火红的朱砂痣也没让他多一丁点儿温度。
他的冷硬让苏漫心中莫名火大，要强的性格瞬间爆发：“弟子明白，千难万险，决不退缩！”
“现在还不是嘴硬的时候！等你把这些都练会了，再来跟本尊证明吧！”
说完他将一缕神光打入苏漫眉心。
“十日之内，将其中心法招式全部学会，并且做到应用自如，若到时候通不过本尊的考核，本尊不介意亲自送你回梨渊谷！”
苏云瑶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话，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十足的笑意。
来的早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被师尊骂！
“来了就别躲着，本尊生平，最厌恶隔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