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转头一看,姬神医果然将孩子抱了回来,顿时心头一松。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
苏漫看着姬神医怀中被泥土弄脏的襁褓,连忙伸手抱过,打开襁褓细心检查,待看到孩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姬神医看着苏漫目露寒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个嘛!你还是问宴小子吧!不过孩子可是老汉我救回来的!”
说话间,顾清宴已经跨进了屋,朝她走来。
“漫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明知道宫里萧府的耳目极多,却还放任不管,我以为我运筹帷幄,只等收网,却没想到叶茗,竟是萧家死士!”
他半跪在床上,握着苏漫的手,眸子映出的,全是愧疚:“是我太过自负,才让你和孩子陷入险境,对不起!”
“所以,你明明知道一切,瞒过了所有人?”
苏漫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而她越是淡然,顾清宴心里就越是慌张。
“漫儿,你听我解释,事关重大,我不知……”
“你出去吧!”
苏漫打断顾清宴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我以为,我们就算比不上夫妻,也该算是战友吧!这一路走来,我对你不说毫无隐瞒,至少坦坦荡荡!你对我呢!”
顾清宴被苏漫盯着,像是被凌迟一般难受,他迈过脸,狼狈地躲开苏漫的视线,声音沙哑道:“漫儿,真的对不起,但是……”
“但是你是皇上对吗?你必须顾全大局,保证万无一失对吗?”
“顾清宴,我曾经以为,我们之间,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彼此的人,现在看来,是我自不量力了。”
苏漫虽然神色淡淡,语气平平,但是眼底,终究是渗出泪意。
活了那么多年,重生了那么多次,她其实真的很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倒霉死,所以,与人相处,都不敢太过亲近,就怕自己的倒霉会传染到别人。
以至于真心待她的,不敢靠近,只能整日混迹在那些,一眼就能看出其目的的人中间,与他们各取所需。
顾清宴虽然是她的任务对象,但是总归是付出了些许真心的,所以,抛开一切理由,他的做法,真的让苏漫很失望。
“你走吧!”
苏漫加重声音,又说了一次。
顾清宴抬眼看了看苏漫,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眼睛里全是落寞:“好,那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太后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出口相劝:“漫儿,你别这样,宴儿他也是有苦衷的,他连我这个亲娘都瞒的死死的!更何况……”
“太后娘娘,”苏漫给小皇子掖了掖被角,打断她的话:“您若是想留在瑶华宫看孩子,就好好看孩子,若是想给顾清宴当说客,门在那,您请便!”
太后愣了愣,看了眼怀中粉嫩的小孙女,一咬牙道:“就算有苦衷,那他也太过分了!就该晾着他!做得好!”
姬神医在旁边看够了热闹,打着哈哈添油加醋:“就是!今日要不是我的云雾迷蒙绵绵散,他就要被逼着写什么让位诏书了!”
“什么什么散?”
太后没听清,心里又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云雾迷蒙绵绵散!”
姬神医难得的好脾气,又说了一次。
苏漫看了一眼姬神医:“外公,你哪来的这种药?”
“哼,你外公我,江湖人称神医药鬼!你别只看前半部分,把后半部分也加上,这才是老汉我!要是能再加个酒仙,那就完美了!”
姬神医坐在椅子上自我陶醉,太后和苏漫皆是一身鸡皮疙瘩。
好吧!傲娇的小老头又回来了!
顾清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瑶华宫,看没人追出来,才死了心。
最后站在宫门口,看着自己亲手提笔的烫金大字,喃喃自语:“漫儿,你等着!朕去给你讨回公道!”
说完就抬脚往金銮殿走去,龙袍都挡不住浑身的肃杀之气。
曾经宅心仁厚的皇帝,经此一事,终于蜕变成了杀伐果决的君王!
“殿下何人?”
他端坐在龙椅上,眼神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山等人。
“哼!玩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山冷哼一声:“你就算擒住了我,也无法阻止北狄王的进攻!他吃了我那么多兵器!你以为,你这皇城区区十万大军,能抵挡住他的进攻吗?”
“不知阁下说的北狄王,可是在下?”
萧山一愣,转头看向殿门,那进来的人,一身北狄装束,不是北狄王又是谁!
“你!你骗我!你竟敢骗我!”
萧山此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个北狄王,吞了他的武器就算了,竟然将他骗得如此彻底!
“北狄王,见过坤阳皇上!”
他无视崩溃到大声咆哮的萧山,站在大殿之上,用生硬的坤阳话向顾清宴行礼。
顾清宴从龙椅上站起来,向他抱拳回礼:“北狄王不必客气,此番多谢北狄愿与我里应外合,铲除乱臣贼子!元宝,看座!上茶!”
“客气客气!还望坤阳国主信守承诺,打开北狄与坤阳相连的城池关卡,放行北狄商人与坤阳国互通有无!”
北狄王坐在顾清宴下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瞬间满脸沉醉。
顾清宴端起桌上的茶盏,看向北狄王:“我坤阳国,愿与北狄,修百年之好,打开经商通道,互通有无,友好相处,百年内绝不兵戎相见!”
至于百年后,留给子孙后代发愁去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干杯!”
萧山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气的大骂:“你们一个阴险狡诈,一个言而无信!你们该死!该死!”
顾清宴这才想起来,大殿上还跪着一群人呢,他向萧山看过去,方才眼眸中的善意早已无影无踪,眼神冰冷地像结了霜。
“萧山!萧朗盛!勾结外邦,破我江山!其罪当诛!萧家其余人等,尽数削除官籍,贬为庶人,流放北疆,永不得回京!”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萧家子萧启,朕念其年幼,又教养于宫中,特赦其流放,由贤妃教养,以观后效!”
苏富作为这场宫变中的炮灰选手,虽有罪,却罪不至死,加上脑子也不好使了,顾清宴便将他放了。
于是,大街上一夜之间出来了一个老疯子,穿的破破烂烂,见谁都说自己是欢喜候。
平日里就吃酒楼倒的剩菜剩饭,竟也活了下来。
后来在一个下雪的冬夜,脚滑掉进河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
这场宫变,来的快,去的也快,顾清宴趁着这次机会,将宫里的人,能换的,都换了一遍。
这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腥风血雨的宫殿,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红墙黄瓦,气势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