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城门口,李重九目送两辆马车驶进城中,在齐王恒公子座驾彻底离开后,看到身旁还在皱眉的舅子,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刚抬起手,杜信然的目光就望了过来,眼前青年的目光冰冷孤傲。这道目光李重九多次领教过,已经总结出他的意思:他不会反抗自己的姐夫,但却绝不会因为武力而屈服。
打了不管用,骂他一句,他有十句在那里等着,而且这个舅子做事极有原则,自己挑不出他的不是。
但有时候挑不出不是并不代表你就是对的。
就像今的这件事一样。
自己舅子在人情世故方面可不是一般的顽固。
“唉~”李重九重重叹了口气,放下了扬起的大掌,“你今晚先回去休息吧,明开始,你到皇城兵部那里去报道,我托个关系再给你找个别的活。这里不适合你。”
“不合理。”
李重九转过身子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舅子的话语。他转过身子,看向杜信然,心中不悦,但看他坚定的样子,他想听听对方到底想什么。
年轻的宿卫把姐夫的沉默当做默认,看了一眼马车驶去的方向:“他们本来是齐王府恒公子的朋友,给我看的其王府信物,也只是模棱两可的一个证明,根本无法证明这些人就是齐王府的客人,这就有了行不轨之事的可能。”
“那种信件本来就是王府为了方便手下人出入才写的证明,内容很模糊属于正常。”李重九对安化门的三个门道职能都很熟悉,直接反驳了舅子的话语,“如果你在中门道上当值,一之内就会看到很多那样的最后给信物。”
“可是他们接下来也没实话,”杜信然仍旧不服,站在原地和自己姐夫对峙着,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他们是从西京过来的,但从他们的马车和服饰,很明显就是钜鹿郡的风格!”
“言行不符,形迹可疑,我扣留他们不对吗?!”
杜信然对这一点十分不服,问出口的语气很是冷硬,让自己的姐夫沉默了片刻。
“观察很细致,但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推断中有一些漏洞?”
李重九沉默过后,整个饶气质一变,从其双目中射出的神光直射杜信然,让其心中有些慌乱。
“你光看到了他们拿出来意思模糊的信物、马车服饰与其自陈来历不符,但你可曾想到,他们有没有可能的确是从西京而来,在半途绕道钜鹿,最后才来的神安城?”
杜信然默然低头,他的确没考虑到这一点。
“对不对,你做得很对,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做得对,就代表着你没做错啊。”络腮胡壮汉对自己的舅子谆谆善诱,“出于安全的考虑,你扣留他们是对的,但你想没想到他们可是自称来自齐王府的啊!”
李重九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的教导杜信然。
“你来神安城不是一两了,齐王府现在是个什么地位,你不知道你不清楚?就算是他的行迹有些可疑,你不会假言辞色拖一拖,暗中去请齐王府的人来迎接吗?”
“好,你看看你,冷冰冰的直接让恒公子在这里等,还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幸亏是恒公子大度,要是换了别的王公贵族,你稍稍怠慢了一点他都能指着你鼻子骂?”
“要是你经历过这种阵仗,照你的脾气是不是得当场拿下扔到大狱里?”
“前程要不要了?命要不要了?”李重九质问杜信然,“啊?!”
杜信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思索的缺陷,只是对这件事感到委屈:“我叫人去齐王府了……”
“嗯?”李重九有些不信,但想到杜信然从不谎,所以其中必有隐情,火气瞬间降了三分,“那那个王副总管怎么会直接跑去找得我?”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让王换衣服去齐王府问问人,”杜信然往值夜班的兄弟们哪里望了望,确认道,“但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重九重复了一遍,突然脸色一变,拉着自己舅子骑马就往齐王府赶。
赶到一半时如愿看到了去通知王府的宿卫王,在路边,醉得不省人事。
王醉倒在地上时头朝安化门方向,很明显就是从王府回来的路上倒下的。李重九知道王的性格,平素性情温和,不怎么喜欢饮酒,更不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了。
这定然是那个贱人在知道了自家公子被扣在门外后,用酒肉按下来报信之人,自己跑过去直接拉着自己去放人,好让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更让自己欠对方个人情。
“这家伙!”李重九蓦地想起王府总管徐博简在走前对自己使的眼神,恨得牙根痒痒,“真特娘的是个败类!”
……
徐博简是个贱人,这是王府总管圈里公认的,但被称作败类,还是第一次被冠在他头上的称呼。
但徐博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新称呼,此时的他,刚刚将徐恒一行人迎进齐王府。
进入安化门后,径直往北,穿行到西面延平门和东面延兴门相对的兴平街上后,折而往东,穿过明德门后的朱雀街后再行四个街道,折而往北,进入王侯巷。
两辆马车在各式各样华贵无比的府邸间前行半,来到最深处的一个不起眼门户前,停下了马车。
不起眼也只是相对于沿路那些府邸来不起眼。三开间的大门高大威武,两根雕龙画凤的柱子名贵华丽,泼金鎏银的装饰威武大气,在门上挂着挥毫泼墨的大匾,上书“齐王府”三个大字。这等府邸,放在寻常地方也会是一等一的高门大户,只是放在皇京神安城王侯街这里,却是不够看的了。
不过没人在乎这个,此时王府大门已经敞开,其内灯火通明,五位身姿各异的家臣正站在门前,恭候着自家少主的归来。
看到了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徐恒心中有感慨也有感动,抱着上官听雪,掀开车厢的帘子,探身进去,对着恰好也睁开眼望来的青衣女子道:“下车吧,到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