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宣伯，我日后定要好好休养身体，争取多活一日算一日，若是我死的早，我阿翁的气定然不会消，他老人家还不得打断我这条腿。”
魏膺吓得用扇子捂脸，程处默却是默默看他一眼，眼神有些戏谑：
“难怪那一日你招惹了那胡家十三娘还能全身而退，我原以为是你有所依托，看来我倒要恭喜玄成了。”
“你还是我兄弟吗？”
魏膺愤愤不平地放了手中扇子：
“我那一日是想着长安好歹也算是天子脚下，我阿翁又是曾经斩过龙的，就算有狐女看上了我要强嫁于我为妻，那胡老丈也要思量几分，谁知道——”
谁知道他家阿翁如此厉害，都在地府做了判官。
这可真是阴间阳间都庇佑着他们魏氏一族了。
说到“斩过龙”这三个字，墨玄不自觉抖了抖，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后头去。
“徐小娘子，天色也不早了，俺老猪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你这里光顾，只是你若是有什么新奇斋饭，到化生寺寻俺便是。”
猪八戒接连吃了好几碗臭豆腐，一脸餍足地拍拍肚子：
“那俺自去也，大师兄去了天上，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只怕他要去十天半月哩！你莫要担心，若是有什么事，你便高呼俺老猪的名号，若有路过值日功曹听见了，自会前来搭救。”
“那就多谢使者了。”
徐米露笑着送走了猪八戒，一回头看见魏膺跟程处默两个世家子还在对着那两碗臭豆腐发呆，面色为难，似乎是下不去口。
“罢！罢！罢！”
魏膺瞪着那一块臭豆腐，咬牙切齿道：
“僧人吃得，我却吃不得么？不过是有些味道，都道是不能以貌取人，想来这豆腐也是一样，若是因为臭味便不敢尝试，岂不是要错失美味！”
说着，他便夹起一块热腾腾的豆腐往嘴里一塞，闭着眼大口咀嚼，慢慢的，他脸上的表情从痛苦，挣扎，到疑惑，思索。
“这，好奇特的口感。”
似乎是没尝出来味道，魏膺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酥脆的萝卜丁跟小咸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油炸过的臭豆腐外壳酥脆，内里是吸饱了汤汁的丰盈多汁，加上蘸料里的“臭味”点缀，只叫人觉得口中都是那股若有若无的独特味道。
臭的好吃，臭的动人。
魏膺似乎忘了他刚刚还有些嫌弃这味道，忍不住抱着瓷碗吃了个精光。
程处默出身军伍，行军打仗之时连腐肉都吃过，自然不会把这点臭味放在眼里，他只略微尝了几口，就认同一般，对着徐米露点点头：
“风味奇特，美味至极，若非是徐娘子，只怕我等也吃不到如此美味，传闻说的果然不假，徐娘子有一手点石成金的好手艺，便是发臭的豆腐也能变成这样的美味。”
“宣伯，你平日里话可没有这样多啊！”
魏膺像是惊奇极了，指着他对徐米露道：
“徐娘子，我们兄弟二人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瞧他这人，平时话少的可怜，今日却蹦出来这么一长串，足见这东西味美至极啊！”
两个贵公子能吃下墨玄避之不及的臭豆腐，这倒是让徐米露对两个人刮目相看了几分，她挑了挑眉：
“那我便当做这是二位对我厨艺的认可了，眼下宵禁已过，你们二人也出不了坊市，我今日要做宵夜，二位可要吃？”
“要要要！自然是要的！”
魏膺匆忙答应，下一秒他脸上却泛起一层羞赧之色：
“只是我二人身上只有凡事俗物，没有能充抵的灵物种子，更不曾有什么修炼功法……”
一边的程处默也微微顿首，面有难色。
“我听闻魏府之上有桂花园，每年秋天便有金桂飘香，花开的时候黄云满园，香气可飘十里，眼下正是做桂花酱的季节，若魏家郎君不愿吃白食，那下次来便带三十斤鲜桂花给我，要十五斤丹桂，十五斤金桂，这可使得？”
徐米露也没有提出减免饭钱，而是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甚好，甚好！”
魏膺满口应下，转头去看程处默：
“宣伯，我父看那桂花看的紧，你改日到我府上见我，咱们一道摇些桂花充抵徐娘子的饭钱，如此可好？”
三十斤桂花可不是个小数目。
“好。”
程处默微微颔首，显然也同意了以工抵饭钱这一说法。
……
……
这会儿店里只有魏膺跟程处默两位客人，墨玄还陷在要不要尝一口臭豆腐的天人交战里，徐米露摇了摇头，给火精喂了两块碳，重新把油烧热起来。
宵夜嘛，就得吃油乎乎的，热气腾腾的，最好是大块的肉，大块的油炸食品，吃的时候会有一种白天体会不到的快乐。
所以她打算做脆皮五花肉。
取一块三层肥三层熟的五花肉，用刀背一点一点磨去表皮的细毛，最后再用刀刃重新刮一遍，入水清洗干净。
长条五花肉竖切切成宽不过五厘米，长二十厘米的肉条，再横刀切出花刀，连着猪皮不要切断，猪皮那一面铁签扎出细细密密孔洞，等会儿炸的时候才不会爆开。
用盐，花椒粉，五香粉还有蒜片，加少许黄酒制成腌料，在肉条上里里外外涂一层，腌制一会儿保证入味。
腌制好的五花肉取出来，再用盐，糖，酱油调成酱汁，均匀涂抹在五花肉上，下油锅炸第一遍定型之后，再抹上一层桃花头云母蜂蜜，再次入锅油炸。
“滋啦啦——”
油脂跟热油接触，发出美妙的响动，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香气，坐在外头的两人被这香气勾了魂，差点坐不住。
知道自己饭量大，徐米露又手快另起一锅，打算再做个猪油拌粉跟京酱肉丝卷饼。
猪油拌粉的精髓就在于那一勺白白嫩嫩的猪油，这只灵魂，也是点睛之笔。
瓦罐里凝固的猪油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挖一勺放在锅里，随着温度的升高猪油也慢慢融化。
火焰曼陀铃辣椒，大蒜洗干净，切成辣椒圈跟蒜片，香菜切香菜末，油温稍微冷却后，倒入辣椒圈，蒜片彻底炸香，等到蒜片发黄，倒入一点冷水，加盐，酱油，白糖调味，倒入煮好的粉一起炝炒，出锅盛盘，撒上香菜末，就是一碗充满罪恶感的猪油拌粉。
京酱肉丝卷饼也简单，面粉加开水烫熟和面，扯成大小一样的面剂子，锅中刷一层油，面团往上一拍，一拉，薄薄的面皮黏在锅中迅速定型，锅铲一抬，就是一张熟面皮。
葱段洗干净切丝备用，猪肉切丝用酱油跟料酒腌制，锅中热油，倒入腌制好的肉丝翻炒，变色之后加入黄豆酱，盐，糖翻炒，暗红色的酱汁均匀裹在每一根肉丝之上。
京酱肉丝盛出锅后，再切黄瓜丝，葱丝，黄瓜丝再加上京酱肉丝一起卷在面皮之中，卷成长筒状，再一刀切开，红红绿绿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