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炀来不及思考，他眼眶一阵温热，一步上前把秦原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直到秦原闷声说自己快要被捂死了，骨头也要被南宫炀勒断了，南宫炀才猛然放开她，挠着头傻笑。
他拉着秦原的手走进屋里，在沙发上坐下。
南宫炀看着眼前的秦原，觉得不真实，自己怕不是在做梦吧，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你快跟我说说，李琛都问你什么了？”
秦原说：“当时隔着窗户我看见你被带回来，我向你喊，你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我想可能苏雪瑶猜到了并且告诉了李琛，当时心里就乱了。后来李琛来了……”
秦原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其实不过就在昨日，却仿佛上辈子的事。
李琛坐在她对面说道：“秦原，你和孙川笠的过往恩怨我比谁都清楚，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只要触犯法律就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你是知识分子，不需要我多说，我想你能理解，这是法制能够正常运转的基本准则。”
秦原看着他不说话，眼里无限的深意。
李琛继续说道：“当然，法律不是无情的，会考虑客观原因，而且如果能自首的话，我想你依然可以有很光明的未来。”
看秦原依旧一言不发，李琛说道：“秦原，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被板上钉钉的证据送到法庭上，那样你的一生真的就毁了，为了孙川笠那样的人，不值得。”
秦原忽然笑了：“李队长，你带了个人感情，这似乎不符合你的身份。”
李琛愣了下，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南宫炀已经都说了，你再继续顶着也没什么用。”
秦原问道：“说什么？说引起孙川笠猝死的基因突变是我们搞出来的？”
李琛说：“对。你们利用自己的专业技术，以为猝死就没有人会追究，可以瞒天过海，可只要做过的事，就会留下证据。”
秦原问道：“什么证据？李队长，你不可能有证据，因为我和孙川笠的死毫无关系。”
几轮对话，暗中交锋，秦原想李琛可能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因此只能依赖她的口供。她快速整理凌乱的思绪，她不知道南宫炀到底说了什么，但无论如何，咬定自己和孙川笠的死无关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李琛微微蹙眉：“孙川笠在诺诗医学做过亲子鉴定，你借机获取了他的dNA样本，我想你本来的意图是想研究下他的基因，看有什么致命弱点，但是没有发现，于是你想到了基因编辑的方式，为此你还系统地学习过基因编辑。”
秦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像幽深的巷子里微弱的火苗，但还是被李琛敏锐地捕捉到了，李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可能方向错了。
秦原早已恢复了镇定，她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李琛说道：“选择哪家机构做亲子鉴定，这件事我不可能干预，我怎么可能左右孙川笠的选择？但是您说我借机获取了孙川笠的样本，有什么凭证吗？我学习基因编辑技术，是为了专业上的提升。”
李琛问：“那孙志勋呢，你为什么要偷偷做亲子鉴定？这件事你可没法抵赖吧，吴美荣可以证明，你送检的亲子鉴定样本是孙志勋的。”
秦原说：“调查孙志勋的人有很多，我只是受人之托。”
李琛问：“受谁之托？”
秦原说：“想要举报孙家父子恶行的人。”
“谁？现在还不能说吗，孙志勋已经判刑，没有能力打击报复举报人。”
李琛不断追问，他知道现今的形势只有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找到漏洞，才能有所突破，他已经不占上风了。
秦原看着李琛，嘴里轻轻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孔双。”
“孔双？”李琛怔了怔，随即眯起了眼睛，“你和她的关系，有些微妙呐。而且，你们俩说辞对不上，上次我问孔双，她说和你没有任何联系。”
秦原笑笑：“我们此前确实没联系，但孔双这个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发现你有用的时候，就能厚着脸皮来找你。她恨孙志勋，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也不方便多问，好像和她父亲有关系。她想用亲子鉴定证实孙志勋的作风问题，让纪委的人调查他。”
李琛皱眉：“你为什么肯帮她？”
秦原深深地看着李琛：“为什么不呢，比起孔双，我肯定更恨孙川笠。再说了，孙家父子是什么东西，现在大家都清楚了，当年我不能为小夏伸张正义，便宜孙川笠就这么死了，现在有机会把他那腐败的老子送上法庭，难道不应该吗？”
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秦原已完全控场，李琛深吸一口气，再也无话可说。
他眼神黯淡下来：“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另一份样本，和孙志勋一起送去鉴定的另一份样本，是谁？”
秦原说：“是莹莹。”
想起莹莹那双警惕的眼睛，早已失去童真的眼神，李琛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可以继续追问秦原，但不知何故，他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屋里憋闷得难受，他起身离开去外面抽烟。
杨冰跟着走出去，两人默默地抽完一支烟，杨冰问道：“怎么样，还继续问吗？”
李琛弹了弹烟灰说道：“放回去。”
局长办公室里，李琛站的笔挺，说道：“经过调查，没有证据表明嫌疑人与孙川笠的死因直接相关，我撤回我的立案报告，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前往省厅。”
“这就对了嘛。”局长吹了吹杯里滚烫的热水，喝了一口满意的碧螺春。
他站起来拍了拍李琛的肩膀：“你这个执拗的脾气得改改，工作老凭兴趣，这怎么能行，喜欢的案子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喜欢的谁叫都不出山，什么驴脾气。”
又拍拍李琛的胸口：“到了省厅好好表现，以后前途无量。”
李琛点点头：“是，谢局长提点。”
李琛两脚”啪“地一声并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少见的乖顺让局长有些不太适应，手里的碧螺春都跟着抖了三抖。
李琛开车回到家，拿出大号的行李箱装衣服，这次去估计得几个月，搞不好要在省城过年了，他需要全情投入到接下来的专案侦办中。
悦悦放学回家，妈妈让她写完作业再去玩。
见爸爸收拾行李箱，悦悦凑过来说道：“爸爸你这次要去多久？”
李琛摸了摸女儿的脑瓜说道：“爸爸也不知道，要忙完再回来。”
悦悦往床上一躺，说道：“那就是long long time（很久很久）以后了。”
李琛一笑：“呦，英语有长进，还会说什么呀？”
“I love you！daddy！（我爱你，爸爸）”悦悦扑倒爸爸背上，搂着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李琛一颗心都热乎起来，女儿真是贴心小棉袄。
悦悦乖巧地贴着爸爸的脖子说道：“我期末考试前你能回来吗？考完试我想去方特玩。”
“行，没问题。”李琛笑着说，“就算没忙完爸爸也会抽时间回来一趟。话说你最近考试成绩怎么样呀？”
悦悦从爸爸背上下来，往床边一坐：“爸爸你怎么这么扫兴，人家正沉浸在离别的痛苦里呢。”
李琛撇撇嘴，她那样子可没见多痛苦，倒是问到成绩时表现出了痛苦。
悦悦找出自己的卷子递给李琛：“这次数学考试，我其他题都没扣分，但是最后一道大题答错了。”
李琛心不在焉地问道：“哦，为什么呀？”
悦悦说：“我就想着把刚学的公式用上，老师说我考虑复杂了，其实解题思路特别简单，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的公式，简单的算式就能解决。当时老师还自言自语说，人总是会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
李琛整理衣物的手停了下来，脑海中叮地一声，眼前又浮现出秦原的眼睛。
在听到他的推论后，原本慌乱的秦原恢复了镇定，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说，你错了，果然如我所料，你根本想不到我是怎样做到的。
或许他考虑复杂了，根本不用什么基因编辑，或许事情的真相很简单。
孙川笠本身就是m2d突变者，秦原发现了这件事，想尽办法诱导他走向猝死，甚至，不惜和昔日羞辱过她的情敌孔双联合。
这时，窗外传来鸣笛声，接他的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