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白。
这一点甚至不用骑士们的眼神交换，不说对于气息的探查，仅仅是那通体漆黑如墨的外形就让他们惊愕。
一时间，他们的心头再度泛起了对于虚空气息的不适，以至于超过了对黑卵以及深渊之下的巨兽！
刹那间三位骑士立马移动至海格默的身旁，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朝他们走来的高大身影上。
“它的压迫感，更强了。”
就像是被一只嗜血的野兽锁定了般，海格默身体里的每一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无一不在催促着他快些离开，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发挥到了极限，若不是身为骑士，恐怕普通的哨兵或者守卫此时已经无法承受压力，丧失战斗力甚至昏厥在地。
“国王陛下呢？”伊思玛沉声道。
她的心思最为敏捷，可这却让她的心越来越慌乱。
白的异变显然没有被提前告知，这也就意味着是计划之外的异常，难道说......
封印失败了？
不，瘟疫的气息即便是自己没有察觉，其他的骑士一定不会错漏，这些日子哪怕是半点都没有从圣殿内传出，所以问题不在封印之上。
那在哪？
伊思玛苦思不得解，就在这时，圣殿入口处的黑暗中又走出一道矮小的身影，同样拖着衣袍，即便脱离了身后的黑暗，可暗影却好似有了灵魂，如同仆从般簇拥着他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
这一刻，没有任何一位骑士会傻到将那个身影认成自己的王上。
即便虚空神没有刻意外放自己的气息，可在四位骑士的眼中，他们的世界已经被一面通天黑幕所逼近，笼罩，暗淡无光。
论及其中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奥格瑞姆。
深渊之下，他曾深入黑沃姆的体内，当热血褪去，那股被虚空包裹的感觉令他至今后怕，当时若是自己的意志弱上半分，便绝无可能从无数的触须拉拉扯挣脱。
但当目光落在那矮小的身影上时，处境虽不同，那股感觉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令得回忆开始扭曲。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被虚空侵蚀消化的场景。
这场战斗，没有胜算的。
同样的念头也出现在了其他骑士的心头，在阴影笼罩之下，他们的身躯好似冻结，愈加僵硬。
这股感觉骑士们太过熟悉，只不过当时给他们带来这种感觉的，是乌恩——
一位神明。
而现在，同样的感觉落在身上只强不弱，令他们完全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所以远处那矮小的身影，毫无疑问又是一位神明——
比神明更加强大的神明。
紧接着，他们的心底又生出了一个更加令他们不安的念头。
他是怎么进去的？
“咕噜......”
不知是谁咽了下，又或许是所有骑士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致，海格默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臂拿起了巨锤，厉声道：
“全面警戒！”
话音落下，其他三位骑士纷纷错开位置，拿出各自的武器摆出战斗姿态准备迎敌。
也许是压力过大，每一位骑士都能清楚听到伙伴呼吸的沉重。
面对神明，他们的第一反应绝不是战斗，可若是连他们都于此退避，恐怕圣巢再无几位能担起御敌之责。
虚空神迈步于虚空的浪潮中，每每向前一步，周身的光景眨眼间就被无边的黑暗所侵吞。
让骑士们感到庆幸的是，虚空神并没出手，甚至没有靠近他们，几步后便被黑暗所遮掩，身形在视野中愈加模糊，随即彻底隐匿不知去向。
临走之前，虚空神仅仅留下了一句低语。
早在踏出石室的那一刻起，白就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虚空复辟下的第一将——
“影，令他们臣服。”
“遵命。”
古神威压骤然褪去，遮盖世界的黑暗天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四位骑士所受的压力骤然减轻，只是心中的警铃依然疯狂的回响。
一步踏出，披在影双肩的铠甲轰然炸成碎块，一柄被虚空物质浸染的黑色骨钉出现在了它的掌中。
那条早在封印时断裂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然恢复原状，静静的放在身侧。
似乎是过往战斗留下的身体本能，骨钉出现的瞬间就被挽出一个钉花被反持在身后，下一刻，它不再前行，而是缓缓压低了身躯。
如同一只锁定猎物的猎豹。
倏——
急促的摩擦声响起，只见一条沙石震起的灰痕闪电般向着海格默蔓延而来，顷刻间就来到了他的身前。
前者的眼瞳收缩，通体巨力瞬间转移至握紧锤柄的手臂上，只希望能尽快抬起巨锤来挡住这迎面一击。
叮——！
黑色骨钉停留在锤柄与锤头连接之处，以极为强硬的姿态将即将抬起的巨锤重新压了下去。
白色铠甲颤动，海格默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可仍旧没法抬起被骨钉压住的巨锤，他抬起头，对上了影的视线。
存在于记忆里空洞的双瞳不复，盈满杀意的神色深处，他能看出一股倨傲，好似巨兽注视着蝼蚁，那是来自于生命层次的不屑。
这一击，对方本可以直接挥砍在他的身上。
身为骑士的同时，他也是一名极为优秀的战士，在第一下的碰撞中脑海内便浮现出了这般种种想法，可他没有因此愤怒，反而开始急切地呼唤：
“白！醒醒！你被虚空影响了！”
影冷漠地注视着他，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第一时间前者竟真的没有继续动作。
海格默以为起了作用，紧接着道：“坚守意志，不要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紊乱了心智！否则你......”
“我本就是虚空。”
这句回答让在场所有的骑士都为之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影。
记忆里，他们可不曾听到过白开口说话。
紧接着，他们的心才因这句话的含义彻底落入谷底。
“它的心智被扭曲了，我们的话没用。”
“所以，战吧。”
“为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