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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要打死谁呢!”屋里一群人走出来,当先一人冷声的喝道,“锦昆,你敢污蔑你养母是淫妇?”

谢家老夫人站在一众人的最前面,脸色黑沉沉的盯着谢锦昆,眼中更有滔天的怒火在翻腾着,唇边挂着冷笑。

谢锦昆如被雷击了一般,整个人僵在那里了。老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说!”谢老夫人冷冷的盯着谢锦昆,“老身是‘淫妇’,你们想捉哪个‘奸夫’?”

安氏也是大吃了一惊,老夫人?坏了!难道是弄错了?她脑袋转得快,悄悄的就往门外退去。

但谁知后来的人却将她的胳膊拉住了。她恼恨着用力的抽着胳膊却怎么也动不了,扭身一看来人,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但此时人多,她又不好开骂。

青衣与青裳一左一右的双双钳着安氏。云曦巧笑嫣然的看着她,“大娘,你为什么要走啊?你见了老夫人连声好也不问就这么悄悄的溜走么?”

云曦拉着她的袖子将她拽到老夫人的面前。

安氏挑起事端就想全身而退?她怎么可以让她跑?敢跟踪夏玉言,敢害得她前世莫名枉死,她怎么可能放过她?她发过誓,要一点点跟她慢慢的清算!

老夫人听到这边说话,马上就喝道,“锈娘!你怎么也来了?”又往更外面看去,几个姨娘花枝招展的也跟在后面,还带着各自的丫头婆子们仿佛来看大戏一般,她的脸色更难了,心中更是明镜似的,冷笑一声,“来得倒是齐全!”

安氏哪里敢见老夫人?但身子被人钳住动不了,她只得讪讪的上前问了好,“老夫人。”

谢锦昆这时醒悟过来,揪起安氏的衣衫,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转身对谢老夫人说道,“母亲,儿子怎么敢诬陷母亲呢?都是这安氏,她在儿子耳边一个劲的说着夏氏与人在这里幽会,儿子本着要整治身边人的想法才带了人来的,哪知母亲在这里,让母亲受惊吓了,儿子有罪。儿子并不是要诬陷母亲啊。”

后面的一众姨娘见安氏被打了,个个眉眼儿都闪兴奋之光。

谢老夫人木着脸,“你们口里说着误会了,实则心里头是不是还不服?”说着叫过金珠,“去,请老爷与大夫人到里屋去看看!”

谢锦昆与安氏的确心中疑惑,明明看到人来了这里,不可能不在的,这里又没有后门,他们人多也将周围看牢了,跑出去也会被捉住。

既然老夫人让他们进去,谢锦昆与安氏一前一后飞快的走了进去,三个姨娘看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没有反对,也一齐跑了进去。

她们来是本着看热闹的,无论捉不捉得到人,总有一方会被老夫人责罚,但看老夫人的表情,安氏是输定了。

众人走进里屋,只见里屋里是一间佛堂。上首摆着一尊观音像,下首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方桌,屋里只有三把椅子,外加地上三个蒲台,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更不要说有床榻。

夏玉言与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女尼正坐在那张小桌边翻着经书,她看了一眼屋外乌压压的一群人,没动身,只冷笑着不说话。

那胖女尼倒是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云曦从人后挤到里间来,冷然看着谢锦昆与安氏,“父亲,大娘,你们不喜欢我娘大可以休了她,为什么要这样编排她的是非?还带着这么多的人来说什么捉奸?”

谢锦昆在见到老夫人从屋中走出来时心中就知事情弄错了,眼下见了这个女尼更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气恼的又打了安氏一记耳光!

“都是这个恶妇!你说的人呢?”

安氏心中恼火,此时因是自己理亏了,也只得忍着疼痛说道,“为妻也是听仆人们这么说的,明明是有男子进了这里,言娘还做了一双男子的鞋子带进了这屋里。眼下人不在,老爷应该问言娘啊,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言娘,你跟他们说说你做的男子鞋子给了谁?免得他们无是生非的遐想!”老夫人在金珠的搀扶下走到屋中的椅上坐下。

夏玉言冷笑,“老夫人,老爷不相信言娘,那么言娘说什么都没有用。”

“阿弥陀佛,还是贫尼来说吧。贫尼是云州清凉山清凉庵的住持慧安,近日云游到京城,贫尼因为走路太多,鞋子全坏了,自身又不擅长做鞋子,夏施主便主动做了鞋子送给贫尼。贫尼本来穿的是茫鞋,便夏施主却说是天冷穿茫鞋会冻脚,建议贫尼穿布鞋子。又因为脚大,鞋子常常穿不了多少时日就坏,夏施主这几日便一次送了贫尼三双。”

慧安说着将脚抬起让众人看。

可不是吗。那慧安的个子不高大,一双脚却如一个成年男子一般大。

“看清了吗?这便是你们说的送了男子鞋子的‘奸夫’?”谢老夫人指着慧安的脚冷哼一声。

谢锦昆觉得今天的脸可是丢尽了,还是在他最怕的老夫人面前。他转身朝安氏怒吼一声,“给我跪了!”

安氏吓得脸色惨白,眼下不跪也得跪了,“老夫人,老爷,是锈娘不对,锈娘有错,锈娘不该听信下人的胡言乱语。”然后又转身对夏玉言陪着笑,“言娘,这原是一个误会呢,言娘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一句不对,一句有错,道个歉就想将这事揭开吗?她倒是打的好算盘。

云曦这时也走到安氏的一旁跪下了,说道,“老夫人,父亲,虽然是一出闹剧,但是这事只怕已传了出去,有句话说三人成虎,只怕一传十,十传百,我娘的名声就毁了。大娘难道就这么一句道歉解决这事吗?”

夏玉言见云曦跪下了,走过去也在她的一旁跪下,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言娘不甘名声就此被辱,求老夫人做主!”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两人,心中腹诽着,这二夫人与三小姐怎么转变这么多,言语犀利,竟胆大得狠抓大夫人不放。

安氏恼恨得咬牙切齿,真小看这母女俩了。

谢老夫人没接云曦的话,她看了屋里屋外一群人,然后平息了一下心情对慧安说道,“师太,今日府里有事,老身就不能听师太讲佛了,等过些时日将府里的佛堂修缮好,再请师太到府上。告辞了。”

“阿弥陀佛,老夫人一心向佛,必是宏福齐天。”

……

谢老夫人一言不发的回了谢府,谢锦昆与安氏以及几个姨娘都不敢落后,老夫人一转身,也是一个个的跟随了回来。

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着,老夫人这是将事揭过了?江婶与在安慰着安氏,“大夫人,一点小事,老夫人不会在意了。”

只有云曦知道,谢老夫人是不想在外头闹出太大的动静。那间小院子,一间院门只有一个二进门的屋子,里头一嚷,外面邻居都听见了。她什么也不说的回了府,必是要有大动作。

果然,谢老夫人没有回她的百福居,一进府便在前院的正厅坐下了,只是脸色阴沉得让人可怕。

安氏与谢锦昆吓得双双跪在她的面前。

“那个说言娘与男子幽会,还指出地点的仆人在哪里?”老夫人忽然大喝一声。

“老夫人,便是这位!看门的小六儿。”云曦指着被青衣捉住的小六儿说道,“我娘说,这个人每到娘出门后,他就开始跟踪。这等敢踪主子的恶奴,这次跟踪的是夫人,还如此的言语陷害,要是下次跟踪小姐,诬陷了小姐的话……,老夫人,让孙女们还怎么见人?今天我娘莫名的背负了这样的恶名声,让她又怎么在夫人之间抬头?”

小六儿吓得不住的发抖,“老夫人饶命啊,奴才可是受了大夫人的之命跟踪二夫的的,说二夫人与男人约会,也是大夫人授命的。”

安氏突然跳起脚来,抬起一脚就朝地上跪着的小六儿的身上踢过去,小六儿的身子立刻滚出去好远。

云曦向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心下明白,伸手一捞将小六儿捞在手里,才避免了小六儿的头撞地。

“怎么,大娘想杀人灭口吗?老夫人还没有裁决呢,大夫人怎么当着老夫人的面又杀起人来了?”云曦清冷的声音说道,同时口里加重了又一个词。

众人听了云曦的话,心中个个倒吸了一口冷气,对啊,安氏上回就已在老夫人的屋里一脚踢死了赶车的老余呢!真是心如蛇蝎!

小六儿捂着身上的疼,看着安氏恨不得她早日死掉,咬着牙眼中更是不停的放着冷箭。

“够了!”谢老夫人终于开口,看着安氏说道,“锈娘,我平日里对你也是十足的信任,才将府里的大小事交于你打理,哪知你仅仅听一个仆人的言语就见风是雨,上回是针对三丫头的侍女,这回又是言娘。下回又是谁?如此下去,谢府的名声怕是会被你折腾完!不如就此放下府里管事之权,一心一意的调教你的一儿一女!”

安氏心头大惊,收了她的掌家权,这可比要了她的命还要让她难受,她娘家的人可全是靠她从府里拿银子回去接济呢!

“老夫人,媳妇管着的事多,难免有一两件小事疏忽了,但媳妇管家近二十年了,可都没出什么大事啊,老夫人——”

“大事?”老夫人冷哼一声,“你所说的大事究竟要大多才是大事?先不说那借住在这里的婉姑娘莫名的死在府里了,还有云岚未婚先孕的事,后有询儿纵火行窃与贼匪勾结之事,更有今日你带着府里一众人等在外面大声嚷着要抓住言娘‘奸夫’之事,这些事还不够大吗?难道要我谢氏一族被你害得声名狼藉你才认为是大事?”

“老夫人息怒,儿子会管教好锈娘的。”谢锦昆马上说道。“锈娘近日错误不断,老夫人请择她人管理后院。”

安氏气得狠狠的瞪向谢锦昆,这个男人风向转得倒是快。

老夫人发话了,老爷表态了,现在就看是谁能接这个管家之权了,月姨娘两眼放光,向老夫人走近了两步。

云曦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的轻笑一声。另外两个姨娘也是一脸的期待。

谢老夫人看向人群中默默站着的夏玉言,说道,“从今天开始,这府里的事情就交给言娘了,锈娘马上将府里的帐本移交给言娘!”

什么?掌家对给了那个死女人?姨娘们个个大吃一惊,特别是月姨娘,在安氏被关祠堂的几天日里,她可是求了老爷将外头采买的权利交到她的手里,她已从中谋了不少银子了,现在就没了?她不甘心。

月姨娘悄悄的拉了一下谢锦昆的袖子,对他哀怨的使着眼色。想着月姨娘的温柔可人,谢锦昆不忍她伤心,便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外头采买的事呢?这些日子都是月姨娘在打理着,样样不差呢!”

谢老夫人看了月姨娘一眼,“那就接着管吧,府里的事交给言娘就是了。”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六儿说道,“府里这等只知讨好主子不分是非的恶奴,不准再用,打他二十板子,找个牙子发卖出去!”

事情的转折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最开心的还是月姨娘,她扶着铃铛的手回了暖月阁。

从前院回到暖月阁里,月姨娘几乎一路走一路都在笑,进了自己的屋子,更是笑得连连拍手,还拿着帕子拭着笑出的泪水。“有人替我收拾了那个安氏贱人,这可真是我平生最开心的一天。”

铃铛也很高兴,讨好的跑前跑后给月姨娘倒茶水奉点心。笑道,“姨娘,那安氏满心的想算计夏玉言,哪知最后翻船的是自己。可真够笨的。”

月姨娘却是停了笑,斜了铃铛一眼,正色说道,“不是她是笨,是她太轻敌了,她以为夏玉言与那谢云曦是两个泥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夏玉言呆木,是她审时度势。以前她的女儿小才一味的让着安氏。

但现在三小姐长大了,她还会让着?别看平时安安静静的不出声儿的三小姐,却是个暗里藏刺的。我与三小姐说过几回话,就知道她的心可不一般。安氏一味的欺压着这母女俩,她们难道不会反击?再说那太后与奕亲王对三小姐可是另眼相看,三小姐还不赶紧抓着这个机会打击安氏?”

铃铛点了点头,“姨娘,三小姐与二夫人如今上了位,那咱们的计划……”

“计划照旧!谢云曦敢打起香儿的主意,我月姨娘绝不答应!”

安氏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口气砸完了桌上的全套上好瓷碗,丫头婆子都大气不敢出,悄悄的退了出去。只有江婶侍立在一旁。

“夫人,咱们不可以就此泄气啊,您得振作点,那夏玉言能管什么家?您嫁到府里的二十年,府里的大小事都一直是您在打理,那夏玉言只是个乡下妇人,哪里懂?夫人您在其中稍稍做些手脚,定会要她手忙脚乱出差错,最好是闹得动静大一点。到时候,老夫人还不得收了她的权?必竟府里的人有大半可是夫人您的人。”

安氏平复了一下心情,愤恨说道,“夏玉言想抢走我的东西?那是痴心枉想!我现在生气只是气老爷,夫妻二十年,他竟然不帮我?他不是讨厌那个夏玉言吗?最后也倒向她那边了?哼,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江婶又劝慰了安氏一番,这时,院子里有丫头的请安声响起,“二小姐好。”

谢云容大步走进聚福园内,一见安氏整个人颓废不堪的样子,眉尖顿时一拧,几步便走到安氏的身边站定了。

只见面前的安氏,头发半散着,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她心中顿时来气,这还是她意气风发的娘吗?还是那个谢府高高在上的主母安锈吗?

“娘,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听说爹爹还打了您,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你没看到你娘的脸上还红肿着吗?”安氏重重的一哼,“我为你父亲辛苦操劳大半辈子,到头来他还是向着那个乡下女人!今天只不过是一个仆人弄错了,错的又不是娘,娘也是被仆人蒙骗了。他为了不让老夫人责骂,便打了为娘。这便是你的好父亲啊。”

谢云容轻嗤一声,在安氏对面坐下了,挥手叫江婶下去打水来给安氏擦脸,又接着对安氏说道,“娘就愿意让那母女两个欺负着?女儿还指望娘给女儿收拾了那母女俩好出气呢,这倒好,娘先退缩了。”

安氏转眸一笑,“女儿,娘这么容易被打倒吗?你忘记了娘的出身了?东平侯府宅院深深,娘可是练就了一身的手段,还不能收拾一个乡下妇人?只是现在的局面对娘不利,娘先隐退着。来个以退制进,只要你娘还是府里的嫡夫人,那两人就不会蹦哒多高。”

安氏在心中谋算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也比刚进屋那会儿明亮多了。

但谢云容却是两眼微眯,心中做着筹划。又坐了一会儿,谢云容带着侍女出了聚福园。

她的丫头玉枝跟在她的身后,一句也不敢多言,小心谨慎。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了,每当小姐这副表情时,就会想害人。

走了一会儿路,谢云容忽然停了下来,对玉枝吩咐说道,“你马上去找四小姐,就说,我邀请她一同去买首饰。明天一早吃过早点后,咱们一同去翠云坊。”

“小姐,四小姐近几日都不出院子,小姐请她,她会去吗?”

“她会的,否则,我不会告诉她杰表哥的事。”谢云容弯唇一笑,谢云香今天一早突然找到她,问起安杰的各种事情。别以为她掩饰得好别人就看不出来?这可是她的一个把柄。

一个女子打听男子的私事儿,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可就有她好受的了。

玉枝答应着往谢云香的院子走去。

而谢云容则快步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本以为安氏会舍不得交出手中的权利会耍赖拖延一阵子,哪知云曦陪夏玉言前脚刚到夏园,安氏的嬷嬷江婶便带着四个丫头抬着两大筐帐本进了夏园。

“二夫人,三小姐,这便是府里的帐本与各处库房的钥匙,你们收好了,别到时候掉了又去找大夫人,东西可都只有一份,掉了可会出大事的。二夫人收了东西后,至此,这府里的管事一位就是二夫人的了,再不与大夫人相干。”江婶微笑说着,眼睛里却藏着嘲讽。

说完,也不等夏园的人安排着,将那帐本等物往那地上一丢,江婶与四个丫头转身就走。

夏玉言的脸色一沉。

云曦也是冷笑一声,喝道,“慢着!谁让你们走的!”

江婶慢慢的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三小姐,帐本钥匙都在这里呢?三小姐还有什么不懂的吗?大夫人忙,恐怕今日不能教你们,至少也得等上个三五日吧。”

云曦根本不接她的话,朝身后的青衣与青裳说道,“来人,将这个藐视主子的恶婆子掌嘴五十!”

“是小姐!”青裳很快的就反扣住了江婶的胳膊。江婶马上大声叫起来,“老奴可是大夫人的人,大夫人虽然不管家了但还是府里的嫡夫人!三小姐打了老奴就是藐视嫡夫人!三小姐可得当心自己的名声!”

“青衣,狠狠的打!本小姐的名声本小姐自然会操心,倒是嬷嬷这么做可是坏了大夫人的名声,本小姐担心大夫人名声受损,代为教训着!”青衣走到江婶的面前,勾唇一笑,然后左右手开弓的打。五十个巴掌打完后,江婶的脸已肿得跟包子一样了。

青衣可是练武之人,手劲比一般的男子都要有力。

江婶双手捂着脸不服的叫嚷起来,“三小姐……老奴会到老夫人面前讨公道去!老奴不服!”

看着安氏的贴身仆人被打一直不吭声的夏玉言这时冷笑说道,“江婶,你若敢说我女儿一个不字,我夏玉言同样不会饶了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打吗?见了本夫人不行礼,见了三小姐也不行礼!帐本不核对,还说什么少了要我们自己负责,这里有多少本帐本?明细呢!不整理好了也敢抬来本夫人面前?就该掌嘴!如果江婶不服,咱们大可以一起到老夫人面前评评理!”

夏玉言发怒,前所未有,江婶吓得脸都白了。

她来这夏园,本来就是想来刁难夏玉言的,哪知夏玉言竟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好欺负,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说道,“二夫人,老奴……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一时脑子犯混,才……”

云曦往那两筐帐本里看去,心中冷笑,安氏这是心中有怒不敢来夏园发火,便让几个仆人来羞辱夏玉言?她可只有这么点心胸了?

那两筐帐本少说也有上千本,上面布满了灰尘,天晓得是哪个年月从哪个旮旯角里扒拉出来的,有些字迹都看不清了。还说什么送到这里便不再与安氏有关?当夏园的人都是死人吗?

夏玉言平时虽然不说话,可她是个秀才的女儿,从小就跟着父亲进私塾识字,家是小家,却也是她一手在打理。心中自有一本帐册。

夏玉言看向那帐本,说道,“本夫人不接数目不清的东西,特别是帐册,劳烦嬷嬷抬回去写明清单再送来。”

江婶被打了,再看到夏玉言一脸冷色,哪敢再顶嘴?来时跋扈去时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走了。

……

次日,因为安氏的帐册还没有送来,夏玉言便仍是清闲的,与云曦闲闲聊些家常。云曦则坐在桌边锈着一方帕子。

这时,云曦听到外间有赵玉娥的声音传来。

“曦妹妹原来在二舅母这里啊,叫我好找呢。”

云曦放下手里的锈品走了出去,赵玉娥今天穿了件葱绿色的上襟,月白色的八片罗裙。“玉娥姐今天真好看。”云曦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

“我整天在家闲着好无聊,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去看看首饰怎么样?”赵玉娥微笑着说道。

云曦想着反正也无事,便点了点头,“好,一起出去吧。”

两人携了手,各自带了丫头往前院走去,在停马车的地方,云曦看到了谢云容与谢云香。

“三妹,玉娥姐,我同四妹去翠云坊看首饰,你们要去吗?”谢云容微笑着朝云曦走过来,亲昵的拉着她的手。

云曦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看着谢云香笑得甜美的脸,微微眯了眯眼,还真是巧啊,她们也去。

谢云香则是对云曦只点了点头,不说话。

赵玉娥最是高兴,一手拉着云曦一手拉着谢云容,“那正好啊,咱们一起去。”  云曦这次没有坐段奕的那辆扎眼的马车,而是坐了府里那辆大马车。

几个女孩子坐在车内说说笑笑,只是云曦多看了谢云容两眼。她比以往都要话多,以前她出门,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的人,时刻将自己扮成不识人间的仙子模样,今天的仙子成戏子了?表情言语无一不在演戏。

昨天安氏可是当众被谢锦昆打了嘴巴子,还被老夫人撤了掌家权,谢云容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谢家三女与表小姐赵玉娥便一起坐了马车到了翠云坊。马车一停下,丫头们扶着各自己的小姐一一下了马车。

彼时,因为正是上午街上最为热闹的时候,不少人看到谢府的马车在翠云坊前停下来,都驻足观看。

谢云香是一身桃色的衣衫,衬得她的脸颊越发娇艳,她本来性格活泼,这身装扮更是衬得她灵动可爱。

她与身边的大侍女最先冲向翠云坊。

她是庶女,平时出门还要看安氏的心情,但大多时候是没有机会的,这次,谢云容居然破天慌的叫上了她,还说要送她一套首饰,她的心中如何不雀跃?

谢云容是一身百合色长裙,她的年龄最长,身材高挑又早已长开,果真宛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百合花,她的脸上始终又总是得体的微笑,更让人觉得她是不食人间的仙子一般。

她轻轻的将手搭在丫头的手里,款款的迈步向翠云坊走去。云曦如往常般着一件紫色烟罗裙,没有像前面的两个谢家小姐一样,身上挂着层层饰物,而是淡雅却又不失精致,与一身玉白衣衫的赵玉娥走在一起正如一紫一白两朵玉兰花。

“快看,那不是谢家的三个小姐吗?后面那个是表小姐吧,啧啧,个个赛仙子啊。”

“可不是吗?咦,走在后面的那个紫衣小姐是谢家三小姐吧,听说她一出生,她的大哥哥就被鬼给捉走了,与她大哥的命理相冲呢!”

云曦走路的脚步一顿,眼神微缩,扭头赫然朝那几人看去,她这还是头次听人说起她与她大哥命理相冲的事。

她与大哥命理相冲?真是无稽之谈。

赵玉娥的脸色也是一冷,当面对一个女子说上这等恶毒的话,任谁听了心中也不舒服,更何况,她知道二舅母与曦表妹一直为找不到大表哥而伤心着,

但那几个路人居然说是曦表妹将表大哥克走了,真是可恶的人!

青衣的脸色也是一沉,眼风如刀子般朝那几个嚼舌根的路人身上扫去,牙齿更是咬得嘎崩响。

“曦儿,这些人怎么这样说,太过份了!”赵玉娥秀眉一竖怒道。

云曦将赵玉娥按住了,“玉娥姐,别理他们,就当是一群乱叫的狗罢了,难道狗在叫,咱们也同他们一样叫不成?倒显得咱们没有教养了。”

然后,她又将火爆脾气的青衣拉住,低声说道,“别动怒,今天那几人只怕是有人指使的,现在街上这么多的人,如果你动怒,于我的名声更不利,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这是正等着我们的反应呢。别理他们,他们找不到回应的人自然会退去。”

三人已走到翠云坊的店铺前,谁知那谢云香回过头来朝那几个嚼舌根的人盈盈一拜。

“几位街坊们,你们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家三妹妹,她生出时,二娘就是难产已经很过了,又丢了大哥,更加伤心欲绝。但是,这也不是她的错啊,虽然自她出生后,谢府的运道不如前些年。

但是,这一定不是她的本心,她也是个善良的人,也希望谢府家旺亨通。但老天安排了她那样的命格,却是无法更改的。”

这是在夸她呢,损她呢?还是在损她?

云曦悄悄的扯了扯唇,她没想到谢家二小姐竟然也是个表面温和,背后磨刀子的人。

赵玉娥一脸讶然地看着谢云容,青衣的拳头早就捏起来了,只等云曦一句,她就立刻将这小白花揍成肉泥!

云曦横了青衣一眼,打她一顿她也可以,但这样不坐实了自己心虚而且还是个好武力的野蛮小姐吗?这一拳下去的话,她谢云曦可就从此扬名了。

她悄悄的扯了青衣的袖了,对她耳语了几句,青衣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乐呵呵的跑开了。再回来时,身边跟了七八个婆子汉子痞子之类,一看就是嘴皮子厉害的人。

俗话说,治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谢云容不是想诋毁她么?她何不来一招同样的?

云曦看着青衣对她打着胜利的手势,便对谢云容微微一笑,“二姐姐?怎么妹妹记得的跟你不一样啊,我都出生了三个月了,正在摆百日宴时,是那仆人带着大哥哥到府外看耍猴一去不回的呀,那时候,咱府里还报了官呢。”

谢云容忙说道,“没有的事,哪里报官了?那个时候,就有一个世外的得道高僧说咱府里戾气太重,大哥受不了这样的戾气才会突然不见的。”

谁知人群里有个人高喊起来,“哪有什么得道高僧啊,那就是个骗子,我那年啊,还往谢府里送过菜,那天的事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那妖僧分明是个江湖骗子,现在还在顺天府里的关着呢。”

“是啊,谢家大少爷也是那仆人拐跑的,谢家老夫人当年就报了官,顺天府里还有备案呢,只是人海茫芒的,寻个人比较困难罢了,哪里有什么戾气之说?真是无稽之谈啊!”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仆人可是大夫人娘家的一个陪嫁,莫不是大夫人看不顺眼二夫人生的少爷是嫡长子,偷偷的背着人下了黑手,将那嫡子故意的弄丢了?再嫁祸给二夫人刚生的女儿?”

“啊,有可能啊。这种事,在一些高门大户里可多的是呢!”

“谁说不是呢,我说跟你说啊,就在昨天,那大夫人还指使自己娘家的一个家生子诬陷二夫人红杏红墙,说是做了男子的鞋子给奸夫穿,还带着一大帮的人去捉奸,哪里知道啊,她搬着石头反将自己的脚给砸了!”

“哦,这是怎么说的,什么叫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你们知道那‘奸夫’是谁吗?是云州有名的大脚女尼,那女尼的一双脚比男人还大,二夫人好心送了人家几双鞋子,这大夫人便见风就是雨的进行诬陷,哪知那时候谢家老夫人也在哪里呢,当场就打了大夫人还要让人休了她呢!”

“哈哈哈,原来世间竟真有这等心胸狭隘的人?自己都当了嫡夫人了还容不下一个平妻?”

“依我说话,大夫人的心胸这般狭隘,生的儿女也一定不怎样!”

“对,下次看到大夫人生的儿女就吐上一口口水!”

“扔她个臭鸡蛋!”

“拔光衣衫丢到大街上让看看是不是长了副心肝!”

几个婆子与汉子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口水横飞,手舞足蹈,将原本说起谢云曦命理将哥哥克走的事,说成了谢家大夫人容不下二夫人的高门机密事,且是越说越精彩越离谱,说到最后竟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对大夫人的儿女进行人身攻击了。

连那几个讥笑谢云曦的人也凑过去听,然后,一个个是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云容此时大气不敢出,更别说接着讽刺云曦了。

一张仙子脸一下变成了罗刹脸,再呆下去,指不定那些人会说出些什么恶毒语言,她可不想被这群嫉恶如仇的人给当街拔了衣衫。

谢云容银牙一咬,对丫头玉枝愤恨说道,“走!”

青衣乐呵呵的走到云曦的身边,然后朝谢云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样,跟她斗?挖个坑摔不死你!

赵玉娥则是摇摇头,她一早就听母亲谢婉说过谢家两位夫人的事,大夫人精明,生的儿女也精明,二夫人混沌,生的三小姐也是个木头人,

但她发现与曦表妹接触这么多天,觉得她并不混沌,而且心思缜密,也不张扬,但大舅母那里还是对她不热情。

想着自己的身世,她微微一叹,哪知心思一分,没留意脚下,竟一脚踏空整个人朝一旁倒去,而那一旁又是一个高高的台阶,足足有一丈多高。

赵玉娥吓得尖叫一声,“曦表妹——”

一个人听到她的尖叫,飞身朝她扑来,赵玉娥没有跌落在地上,而是稳稳地落在那人的臂弯里。

云曦转头,讶然的看着那人,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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