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家和别离
终南山，甘水入山口，李承乾醒后柴哲威等人就跟着李君羡带领等禁兵一起出山，直到巳时才走出山，此时昨日李君羡带出来的禁兵都在这里等候。
看到李承乾等人走出山来，连忙上前来行礼道：“见过殿下。”
趴在李君羡背上的李承乾连忙让李君羡放下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到众人面前喊道：“众将士不必多礼。”
来到这群禁兵前方，柴哲威注意到队伍最后方停放着的几十辆畜车，有牛车、骡车、驴车还有马车，车上用禁兵的战袍盖着，李君羡也看到了这些，正想开口问，一个校尉上前来一礼指着牛车汇报道：
“殿下，将军，这些是我们收敛的袍泽尸体，昨日我们兵分两路后，我们两团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一部分袍泽的尸身，留下两火人马收敛，我们继续沿着终南山往西搜寻，过了宗圣观又见到了袍泽的尸身。”
“然后我们沿着大道一直走到周至县，没有发现叛军踪迹，也没发现生还者。”
“天亮后我们又自作主张在附近的庄园去借了这些车，将袍泽们的尸身拉到这边来。”
听到这李承乾已经一瘸一拐的推开人群走到了畜车旁，柴哲威几人也急忙跟上，看到李承乾的样子李君羡对着校尉微微点头道：“你们做的不错。”
柴哲威凝视着那一百多具盖着战袍的尸体，双手紧握。
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他看到昨日还与他一同登高的护卫、前些日子和他一起打马球的苏全，以及每天晨练时总是向他行礼的柴虎和柴家护卫，如今却都冰冷地躺在这畜车上，只能由袍泽的战袍裹身。内心翻腾不已，感觉胸中一口气想要发泄，却怎么也发不出。
走到拉着柴家护卫的畜车旁，柴哲威一个一个的揭开战袍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然后又轻轻的将战袍盖上，直到看到了柴虎，揭开战袍，看见柴虎断掉的左臂，他的左臂也找到了就放在断掉的左臂一旁，胸口的铠甲多是鎚斧击打和劈砍的印记，望着柴虎，柴哲威面沉如水的将战袍盖上。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承乾回过头，双眼含泪地盯着柴哲威，低声问道：“表兄，你说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来终南山登高，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柴哲威注视着这个小小的中山王殿下，心中明白，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来终南山登高，那么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但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柴哲威想到这，突然伸手摸了摸李承乾的头，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安慰道：“殿下不必自责。登高这件事是我们几人共同商议决定的，如果真要怪罪，也非是殿下一人之过。”
“而且即使殿下昨日没有来登终南山，去登其他山，那么宇文宝等人是否就不会袭击呢？恐怕未必如此。”
这时，长孙冲也跟在后面说道：“殿下，柴兄说的有理，苏将军等人作为护卫，如今为护卫殿下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尉迟宝林这时也开口说道：“殿下无需伤心，我等必会为苏将军报此仇，将那宇文宝抽筋扒皮，用其头颅祭奠他们。”
李承乾听完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面的畜车。
李君羡望了望日头，开口说道：“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柴哲威这时对一旁的马贞说道：“贞哥儿，你先带一些人回去报个信吧。”
马贞点头表示同意，李君羡也点出了一队人马和马贞一起先回去报信，然后又安排了一队斥候，在终南山寻找宇文宝等人的踪迹。
柴哲威见李君羡安排妥当，又看了看没有多余的马车，再加上李承乾的脚伤，一个人没办法骑一匹马，只能去拉过一匹马，然后让尉迟宝林将李承乾抱上来，就这样抱着李承乾骑着一匹马然后跟着大部队缓缓往柴家别业方向行去。
……
来到柴家庄园的，从远处就看到一群人已经等在庄园门口了，走的近些，可以看到是李氏和马贞正带着一群人在等着他们，这些人有的是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有的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都在等待着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回家。
看到这，柴哲威压住内心的悲伤，跳下马来，然后将李承乾也接下马交给李君羡，自己则是走到拉着柴虎的牛车旁牵着牛车缓缓向着庄园方向走去。
李君羡见此也让禁兵们停下脚步，全体下马，长孙冲等人也下马看着柴哲威牵着牛车缓缓前行，也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柴哲威的背影。
此时李氏等人也看到了柴哲威走过来，连忙上前向着这边跑了过来，这些等着自己亲人回家的人直接奔向了畜车，挨个揭开战袍去找自己的亲人，找了的自己的亲人，便抱着自己的亲人大哭起来。
昨日出门时还好好的亲人，如今却冰冷的躺在这畜车上，见到此情此景，柴哲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好似又要冲出来。
李氏看了看沉默的柴哲威，回头对着同样沉默的儿子说道：“贞儿，你去送将士们回家吧。”
然后对着柴哲威说道：“大郎，你别自责，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归宿，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的。”
柴哲威听到李氏的安慰发出沙哑的声音回道：“乳母，你放心，我没事的。”
马贞招呼着柴家剩下的十来名护卫去拉着畜车一家一家将他们的亲人送回家，此去既是回家也是别离。
直到最后，就剩下柴虎留在这，他的父亲和妻子都还在长安府邸，现在还不知道他出了事。
“乳母，你嘱咐木匠作坊为将士们打造好棺椁送上门去吧，大虎先安置在庄园，我去长安通知鲁伯回来。”柴哲威看着盖着战袍的柴虎对李氏说道。
“大郎你先去长安见陛下吧，庄园上的事我会安排好的。”李氏看着还在等着柴哲威的禁兵缓缓说道。
柴哲威点点头，吩咐田七去赶了一辆马车过来，和李承乾及长孙冲坐上马车，队伍就缓缓向着长安方向行去。
来到长安城外，有些已经接到了通知的护卫亲人也已经等待在城门口，认领了家人的尸体就将尸体搬到自己带来的畜车上，向着城内或者郊区走去。
护卫们实际上并非都是住在长安城内的，如今虽说大唐立国不久，长安城房价也不是很高，但是买房对于护卫们还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平日里都是住的军营，休沐的时候才会回家，所以很多护卫没有选择在城内买宅子。
柴哲威几人也没急着去拜见李世民，就这样看着护卫们一个一个被家人接回去，剩下的没有家人来认领的可能都是孤身一人的，他们的后事将由朝廷统一安排。
就这样等了很久，看着没有人来认领尸体了，李君羡正要下令进城，此时从城内冲出一对衣着朴素的母女，哭着向着畜车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