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宫中资历不浅的宦官,高良忠很清楚,他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什么。尤其,作为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宦官,他更是谨慎小心如履薄冰。 因为,他一边要小心服侍皇帝,不能让皇帝厌恶自己。另一边他又要小心那些企图夺走他大内侍位置的死太监们。 是故,在皇帝停步和秦王妃说话的时候,高良忠立马后退,头死死低着,十分之恭敬。 他不想知道皇帝和秦王妃说什么,他也不能允许自己知道。在这宫里,好奇心,是最容易让人深陷旋涡的。 长孙氏看着越发靠近自己的皇帝,眼眸含泪。 “陛下欲迫吾从之?” 闻言,李智云侵略的气息一滞,旋即默不作声的后退两步。 他就知道会这样,想和二嫂琴瑟和鸣,日子还长着呢。 “阿娘不哭。”李丽质小手拍了一下李智云臂膀,奶声奶气的呵斥道:“坏人!” 李智云轻轻捏了捏李丽质小脸蛋,安抚了小女孩,然后对着长孙氏说道:“二嫂,人生不过百年,难道你要一直孤零零的渡过吗?” 长孙氏拭去泪水,说道:“我还有丽质。” “可她总有一天要嫁人。” 长孙氏沉默一会儿,忽然道:“你二哥死的那一天,我就不该继续活着。我曾想过,如果我没有去送你二哥最后一程,说不定我也解脱了。” 闻言,李智云微叹,“罢了,朕不勉强你。你想怎么做,朕都答应你。” “谢陛下。”她微微福礼。 便在此时,玉儿找来。 一会儿后。 李智云目送长孙氏离去,胸中憋着一股气,有点郁闷。 他当然可以强纳长孙氏,就像历史上李世民不要脸,强纳弟媳一样,但问题是他不敢赌。 长孙氏对李世民,始终还是余情未了。如果自己强纳了她,一旦她想不开自戕,那自己不仅失去一个喜欢的女人,还会背负骂名。 可是,想要长孙氏心甘情愿的服侍自己,好像更困难。 “唉。” 李智云两只手放在木栏上,眺望宫廷。 “陛下,此处天寒,不宜久留。”高良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李智云‘唔’了一声,然后问道:“高良忠,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呢?” 闻言,高良忠恨不得剁掉自己耳朵。 他想了想,说道:“奴婢是残缺之人,从不曾想过此事。” “是吗,看来朕不该问你这些。”李智云呵呵一笑。 对这个服侍在身边的太监,李智云偶尔也喜欢问他一些敏感的问题。不过每一次,高良忠都回答的十分小心,可见他是个谨慎本分的内侍。 这一点,李智云还是欣赏的。 久而久之,他现在也喜欢闲聊的时候问一问高良忠的看法。 见皇帝脸色好像有点冷,高良忠又道:“不过,奴婢未进宫之前,曾听族中兄弟说过类似的事。” “你说说看。” “是。”高良忠道:“当时我那族兄看上一位姑娘,但那位姑娘已有心仪之人,他便想了个法子,使劲儿讨好那位姑娘的双亲,最终那位姑娘迫于双亲,嫁给了族兄。” 走老丈人路线? 可长孙氏父母都亡故了啊。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 想到这里,李智云眯眯眼,思路豁然打开。 他嘿嘿一笑,转身拍了拍高良忠。 “小高啊,你这故事挺有意思,该赏。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高良忠受宠若惊,连忙道:“能服侍陛下,已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分,不敢讨赏。” 他很懂规矩,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心情变好了,但是他可不敢张口要东西。 自己现在的位置,就是自己最想要的。 李智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旋即道:“替朕传旨,召高士廉来见朕。” “遵旨。” 一个高士廉,李智云觉得还不够保险,得恩威并施才稳当。 这个人,他也有了选择。 长孙安业! 二嫂啊二嫂,你只有留在宫里,咱们才能培养感情啊。 长孙氏在宫里见了皇后,表达了谢意,之后便不顾皇后挽留,迅速出宫。 她不敢留在宫里,那位弟弟对她的心思,她是懂的。 回府之后,不想舅父高士廉前来拜访。 高士廉曾经跟着萧铣混过,萧铣战败后,他投降唐朝,被放在清闲衙门,随着他外甥女婿秦王故去,高士廉过的也越来越不得意。 但是情况在今天发生了改变! 对待高士廉,长孙氏待之如父母。因为她的父母故去后,自己和哥哥长孙无忌被赶出长孙家,多亏了舅父照顾他们兄妹。 “舅父今日不来,过几日,我也会带着丽质去拜访舅父。”长孙氏细心的给高士廉倒了杯热茶。 高士廉呵呵一笑,和蔼道:“不必啦,过几日,我要去岐州赴任了。” “岐州?”长孙氏不解。 “是啊。”说起此事,高士廉感激道:“观音婢,多亏你在陛下面前提舅父美言,不然,陛下也不会提拔我为岐州刺史啊。” 我替你美言? 长孙氏先是懵懂不解,紧跟着她貌似想明白什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弟弟啊,你为何就是不愿放过我呢? “舅父,其实不是我。” “好了,陛下都和我说了。”高士廉责备道:“你这孩子,对舅父也不能说实话么。还是陛下说得对,你就是太低调了。” “陛下说什么了?”长孙氏忍不住问。 高士廉道:“陛下说,让我不要将此事和你说,他说你一定不会承认,还真是叫陛下说对了。” 长孙氏哭笑不得,“舅父,我真的没有和陛下说过什么。” “好了好了,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高士廉感慨道:“陛下真是仁厚啊,答应二郎要好好照顾你,还真是做到了。我听陛下说,他还准备重新启用长孙安业,要给他册封爵位,在长安重立长孙氏一门。 当今陛下能做到这个份上,对得起二郎了。” 闻言,长孙氏顿时默然。 高士廉提起长孙安业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她便想起,其实自己还欠皇帝一个救命之恩。 高士廉道:“二郎故去,辅机流落突厥,生死不知,原本我还担心你在长安孤苦无依。而今有陛下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了。” 长孙氏气苦,那位弟弟可不仅仅是想要照顾她。 不多时,高士廉告辞。 长孙氏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人儿,面露苦笑。 她虽然知道皇帝这么做是在胁迫她,可她却不能拒绝。 舅父高士廉,养育了她和兄长长孙无忌,对她有再造之恩。 长孙安业,虽然不成器,可却是父亲的儿子,自己的兄长。如果自己的哥哥长孙无忌不在世了,那长孙安业就是父亲这一支唯一活着的子嗣。 难道自己能坐视娘家败落吗? 弟弟啊弟弟,你可真是会给嫂子出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