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静谧的别院内,墨连城把简颖放下来。
月如镰刀,弯的甚是好看。月下,别院幽香四溢,宁静宛如潭水,静而不动。此景,便让简颖生出一丝畏怯,不禁攥紧了手指,双唇颤抖中,一句渗着怯意和羞意的言语生硬的脱口而出,“大叔,您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提吗?”
与大叔相识有段时间了,今日的大叔,特别的让她紧张。不刻意去揣测,她也忘记了自己择偶的标准,不正是像大叔这般?
“老夫把你带这里,只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墨连城此话带着沉重一出,周围的空气便凝重了起来。
简颖的心倏然收紧,惴惴不安起来,“大叔……”
“老夫想说……”墨连城原本已苍老沙哑的声音,更加沙哑了,其中的悔恨与愧疚有多重,简颖都感受得到。
“想说什么?”简颖已感觉不到自己有半点轻松,已被大叔沉重的心事而感到更沉重,仿佛他下一句话,便会像匕首一样,刺着她的心脏,之后,便是血流不止,伤口难愈,纵然能活到花甲之年,但难愈的伤口也会隐隐痛到闭上眼睛辞世那一刻。
此刻,她仿似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不好的感觉,会让她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生硬的字眼,让墨连城停顿下来,虽为了俘获她的心非要弄得如此煽情,但是,一旦投入角色中,他没办法戏里和戏外一个样。
他?指谁?
简颖的心,又莫名地揪紧!
这个他,仿佛是他们共同认识的人?而大叔的语气很沉重,仿佛这个他,已经出事了!
下面的话,墨连城提满力气,才从口中轻轻地飘出:“连城……走、走了!”
“走?!”黛眉拧起,简颖听不明白。
“就是……”全身力气都提在一起后,墨连城才吐露出后面的几个字:“是老夫的疏忽,他被……被别人害……害……”死了。
“别说了!”没等墨连城说完,简颖就打断他的话,她已经猜出了后面的两个字,本该昏倒下去的她,硬是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让自己别那么脆弱倒下去。可是,她的心似乎要爆炸了一样,不能呼吸的痛滚滚而来,她恨不得自己这样昏过去。
墨连城死了?她的那个小傻子丈夫死了?真的吗?还是今天是愚人节?
简颖努力让自己镇定,呵呵一笑,很勉强,“大叔,今天是四月一日吗?”一定是四月一日愚人节,不然大叔怎么乱说话呢。
墨连城故作听不懂简颖的话,“什么?”但简颖镇定背后的痛苦波澜,他是能感受到的。他不解,她一直视他是个无血缘的弟弟,她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个人物而痛苦成这样?
简颖慢慢抽泣了起来,没有打开锁链的手,束成了一团,她蹲下来,身子颤抖,无声地抽泣起来,“连城……”
“小……”他多想叫她一声小蝶蝶,好去安慰安慰她。可如今,他已经换了身份去追求她,就这样暴露自己,她是不是更狠他?因为他用死耍了她。
脑海中,与墨连城一起玩耍的记忆,迅速播放,越是开心的画面,简颖的心就越痛,那种痛,好比刀割着一样!
好不容易对一个小傻瓜有了感情,可小傻瓜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到,这不是要她的命是什么?
“你爱他吗?”墨连城郁郁地问。她此刻的痛苦,是真的,若不是很在乎傻乎乎的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的痛。
简颖只管抽泣着,没有马上回答,倔强的她,硬是随着那人的逝去而把对那人的感情隐藏掉,“不爱,我爱他作甚?一个傻子而已。可这呆瓜他真混蛋,连走也不说一声,是不是想让别人一辈子惦记着他?”一想到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哭得愁肠寸断,“回来,墨连城,你给我回来,回来让我好好地爱你,你听到了没有?”
墨连城紧了紧喉咙,哽咽道:“你这是在勉强自己吗?若他还能回来,你纵然不爱他,也要勉强地爱着他,是不是?”
简颖凄凉一笑,“我现在想勉强,也勉强不来了!”
多么令墨连城感到剜心之痛的一句话,她还是不爱傻乎乎的他,就算他再回来,她就算去爱,也是勉强到的,不是吗?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回来?她要把心付给的,只是一个比她年长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傻子!
“起来!”说着,墨连城拽起简颖,握住她的双肩,再次挑明:“墨连城死了,是被一个冒充成我简宇的人带走了!”这样编造谎言,她应该信吧?“从此,墨连城这个傻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听清楚了吗?老夫失职,没能帮你好好地照顾他,你要打要骂,老夫绝不还手,只求你别虐待自己,只要你能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老夫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人死不能复生,简颖很明白,她也很快从痛苦中拉回了一丝冷静,倔强的眸子紧瞪着墨连城那双朦胧的眼睛,“人都死了,你能补偿我什么?我为他痛了,我为他哭了,我为他心淌着血,我的这些,你能补偿得了吗?你能补偿得了我为他付出的痛苦感情吗?”
“只要你想要,老夫什么都可以给你!”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墨连城说得真真切切。“只要老夫还活着,你宫玉蝶想要的,老夫把命豁出去也要给你办到!”
简颖唇角一扬,痛哭道:“你说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现在恨不得也跟他一起去了。我的痛苦,你能明白吗?你能令我别那么痛苦吗?”最后两句话,她说得很大声,几乎都是尖细的。“你能吗?”
“我……”墨连城回答不上来,因为他没有令她减轻痛苦的办法。
“呵呵!”简颖笑了笑,绝望了。“你没有办法,是吧?呵呵,大叔是个木头人,又怎么可能懂我的心。大叔你走吧,让我安静一会,我不希望我的痛苦影响到你了!”
“老夫不会走的!”墨连城坚定道,随即,他把斗笠给拿掉,在简颖不注意的当儿,他一闪身到了她身后,把脸上的面巾摘下来,迅速蒙住了简颖的眼睛。
简颖的心莫名地慌起来,“大叔,你要干什么?”
面巾除去,月光照耀下,却是一张令世间一切失色的脸庞。
他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什么也没说,直接堵上了她那两片红润的唇,肆无忌惮地撬开了贝齿,吸取她口中的芳香。
简颖早已惊呆,一开始她有努力地挣扎,却被对方强而有力的手紧紧固定着,她挣扎到力气全无,软倒在了他怀中,趁有空隙的时候,骂道:“大叔,你混蛋!”
“你现在还痛苦吗?”舌头掠过她的脸颊,她的耳垂,阳刚气息,渐渐令周围的空气都活跃了起来。
“我不痛苦,但我恨你!”恨他,因为他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在她身上作祟。可她的心也很矛盾,正是这种不按规矩的乱来,她被他吸引了不少。
任他一次次地在她脖子上吐气,而她,脑子里却是墨连城说过的话,墨连城说,大叔有胡子,那她怎么没有感觉到?
“老夫对你的愧疚升华到男女之情,你可以用任何脏话骂老夫,老夫不介意!”他已站在她身后,头埋在她香肩上,双手抓捏她的胸上莹润。“墨连城死了,老夫是你渴求的那种付出情、欲的男人,你是固执做一辈子的寡妇,还是不介意多老夫一个迷恋你的人?”
明明是少年的魁梧体魄,却是沧桑老成的声音,简颖心里五味陈酿,隐忍住他撩起的那一丝酥感,痛苦道:“大叔,你若把我按倒了,事情一旦告发,宫家和墨家,都是你的敌人!”
他停了停探入她衣内的手,“老夫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成为我简宇的敌人?”
“大叔,我是为你好!”简颖答非所问。
墨连城收回手,取下简颖脸上的面巾,迅速蒙住自己的半脸,简颖回过身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拿起地上的斗笠盖上了。
“告诉我,你爱墨连城吗?”一边温柔地帮她把衣服整理好,一边忧郁地问。
“爱!”简颖如实道。
墨连城一怔,喜悦一下填满了心房,“真的?”
简颖觉得自己没必要说谎,“真的!”
墨连城再问:“上次你说的那一个故事,与老夫一样叫简宇的男人,你……爱他吗?”若是爱,我现在就把面巾除去!
“不可能的!”与墨连城预料中的一样,简颖会冷下脸色,面无表情地澄清他对以前的他,没半点感情,只有恨,“那种流氓,那种混蛋,大叔,您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提起他!”说过要忘记这人,所以,她一定要忘记。
喜忧参半之下,墨连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态了,“你爱墨连城,却不爱简宇,这……”
简颖蹙起眉,“大叔,你想说什么?”他身上那种特别的香气,还在她唇边索绕,勾起她的,是一种触动心灵的渴望。
她想要他?疯了!
“连城不在了,老夫可以替他爱你吗?”早知道她爱上了傻乎乎的他,他不该就这样唐突骗她说他已经被坏人害死了。
“这……”简颖犹豫了,更为自己的犹豫而矛盾,“一颗心,怎能装得下两个人!”
墨连城提醒道:“他已经不在了!”
简颖撇开脸,无视对方的渴望,“那又如何?”
“其实,你早就爱上老夫了,不是吗?”墨连城忽然说出让简颖始料未及的话。“自从你不傻后,在墨府,老夫是第一次和你正面打招呼,当时我们隐蔽在角落,老夫那不经意的保护你,把你搂住,你那颗心,便跳动了一下,不正是老夫比墨连城让你爱上得更早?这些日子和你相处下来,你对老夫产生了依赖感,老夫是真真实实能感觉到的,刚抱你来这里的这一路上,你安心地依偎在老夫怀中,说明你已经把身心都交给老夫保管了,你现在不应该冷淡地回避老夫的!”
简颖冷淡地回道:“我承认我对你有过微妙的情感,但我已经是有妇之夫,你不应该骚扰我的,你是我的保镖,你不可以逾越,你明白吗?”
墨连城的语气无比苍凉起来,“老夫看着你长大,我可以当你的……”
“既然知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话不能挑明的说,简颖狠狠地打断了。“我承认我刚才对你没了抵抗力,但……”我不敢再付出感情了!
“别说了!”他走过来,重新横抱起她,往回走,“不管你对老夫的感情如何,老夫不逼你,老夫会用行动来证明的!”
回去的这一路上,简颖想了很多,就在这几天内,她被一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俘获了心,更被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乱了一颗心。
墨连城走了,就算大叔对她再看重,这个封建的时代,有年龄差距的人,也绝对走不到一块儿的!
原本打算和墨连城一块生活一辈子的,看来,她又得去寻找回21世纪的路了!
回到刑部大牢,墨连城把简颖轻轻地放到牢房内躺下,看了其他人一眼,没再逗留,转身走出了这间牢房,却在离开时,被简颖唤住,她说:“我才十四岁!”
她是在痛苦地提醒他,她和他有年龄障碍,就算他们两情相悦,也不能在一起的。若一旦在一起,所面临的劫难,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所以,她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
可是,墨连城扔下一句淡淡却非常有说服力的话就离开了,“我和皇帝没有什么区别,爱上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那份成熟的气质!”
望着离去的墨连城,简颖被眼泪朦胧的视线,“为什么当连城离开的时候,你却闯了进来?是同情我失去了他吗?”
回到客栈,墨连城一倒在床上,马上被几个兄弟给围上。
墨连轩歼笑道:“我们看到你把玉蝶抱出去了,快说,有没有跟她表达出你的心声?”
“表达了!”墨连城没力气地回,满心的忧愁都爬在了脸上,“可是,她有所顾虑了,因为她的心已经装上别人了!”
“啊!”众人惊讶,墨连凡急问:“她装着谁了?”
墨连城轻叹一声,剑眉被他愁得扭成了一团,“她心里装着的,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我,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对我有感情了!”
墨连书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
“唉!”墨连城又叹了一声,解释道:“在我告诉她墨连城已经死了之后,她才告诉我,她已经爱上了墨连城了!”
“啊!”众人错愕了不少。
墨连寒安抚了一下墨连城的手臂,颇为遗憾道:“兄弟,节哀顺变,谁叫你没弄清楚她的心就告诉他以前的你死了,这样一来,她只能装着死去的那个傻乎乎的你。如今,你想告诉她你就是墨连城,恐怕她会认为你在耍她,她会伤心地跑掉的!”
“烦呐!”墨连城干脆拿被子蒙住自己。
次日,墨连城一早起来,把自己打扮成谷轻尘的样子,被兄弟们看到,都惊瞪双眼,齐声问:“你是……谷轻尘?!”
“错了!”墨连城纠正道,“我是墨连城!”其实,是他们不认识的一个现代人而已。
“吼,你这家伙,原来谷轻尘是你打扮的,连这也骗我,你太不够义气了!”墨连轩故作生气的样。
墨连城搭过五哥的肩膀,嬉皮笑脸道:“若我不那样做,又怎么帮得了你们去对付桑乌雅呢,对吧?咱们废话就不多说了,接下来,该干正事了!”
墨连书严肃道:“我们就按你说得去做吗?”
墨连城严肃地点头应道:“对,按我昨晚计划的去执行,目前,杨立呈估计不会那么快行动的,我们把重心放在玉蝶她们身上。我扮成神医去救那些中毒的人,二哥六哥,你们去倾城阁查找一下有没有其他线索,好帮到本案。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你们呢,去跟酒水中毒一案有关的人沟通一下,让他们把实情吐露出来,到底有没有在同一个晚上下毒害倾城阁的客人,这是最重要的!”
“行,我明白了!”说完,墨连书转向墨连凡,“咱们去大牢吧,我们都已经乔装打扮过,估计不会有熟人认出来的!”
“嗯!”墨连凡应了声,然后离开了。
因为天才刚亮,很多人都还没有醒来,墨连城他们很顺利地进入了大牢里。
墨连城来到关押着简颖她们的牢房外,叫了声:“喂,你们都别睡了,听我说几句!”
被叫醒后的几个女人,一见到是谷轻尘,恨不得惊叫出声!
“谷大夫,你怎么来了?”莫小风跑过来问。
墨连城偷偷地撇了简颖一眼,然后看向其他人,严肃道:“我是墨夫人请来协助帮你们破酒水一案的,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人知道怎么解“三杯醉”?”
莫小风不好意思道:“压根都没听说过,又哪会制作呢?”
“是啊!”万宁公主附和说,“我们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根本就不知道“三杯醉”是什么,估计我那些丫鬟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我先走了!”墨连城没什么要说的,想转身离开。
简颖叫住了他,“等一下!”
墨连城狡猾一笑,背过身看向简颖时,表情很严肃,“二小姐,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万宁公主纳闷地看着两人,“你们认识啊?”
“哦,是这样的,”墨连城随意解释道,“宫二小姐十岁那年,我就认识她了,当时,是我帮她把病治好的,这些年才不傻了!”
“噢,原来是这样!”万宁总算明白了过来。
简颖说:“谷轻尘,你认识简诺是吧?我知道他在一个地方,你去找他,他有办法解“三杯醉”的毒,你们一起去救人!”
“没问题!”虽然知道简颖在撒谎,但墨连城没有揭穿,“你说地址,我去哪?”
简颖凑近他一点,小声道:“他在……”
一会,墨连城离开了牢房,他刚走不久,简颖就对几位嫂子说:“大嫂二嫂,我要出去一会,你们在这里好好地呆着,我很快会回来的!”
木云真凝眉道:“玉蝶,这门都锁上了,你怎么出去?再说了,就算能打开这门,若是留下逃狱的迹象,会被惩罚的!”
“你们都放心吧,我能出去的,也不会被发现!”说着,简颖靠近那把锁住牢门的锁,然后把锁拿到手中,只是轻微地动了一下念头,马上锁就打开了。
听到“嘣”的一声,其他人都知道,锁被打开了,都呆呆地看着简颖打开门走出去,完全没了反应。
等简颖的身影消失后,上官雅等人反应回来。
莫小风讶异道:“天哪,我有没有看错呢?玉蝶没有钥匙也能打开锁,你们不觉得……很恐怖吗?这丫头越来越让我们不省心了!”
傅清泪托着下巴,沉思了会,她想到了什么,“玉蝶她……很像一个人!”
木云真问:“谁呢?”
貌似,其他人也想到了,异口同声道:“玉蝴蝶!”
万宁失笑道:“你们觉得像吗?”
上官雅凝重道:“不管是不是,等她回来再问她吧!”
在市集的一条街上的一个公布栏边,乔装打扮成简诺的简颖,出现在这里,拍了拍正在看那些布告的谷轻尘,“嘿,谷轻尘!”
回过头,见是简诺,墨连城故作惊愕,“哎呀呀,简诺,还真是你啊,刚刚我还以为宫二小姐说的是假话!”
简颖心虚道:“她告诉我你在这里,所以我来找你,收了墨夫人的钱,自然要帮他们办事!”
“你是不是有心事呢?”墨连城边走边问,故意岔开话题,“有些日子没见了,感觉你憔悴了很多,是不是和你的心上人吵架了?”
“谷轻尘,你能帮我分析一下吗?”昨晚被大叔的事烦到现在也得不到解决,简颖想找个人来开导开导,“比我小的妻子过世了,可我却爱上了一个可以当我娘的女人,看得出她很喜欢我,我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给我提个建议吧,我该接受比我大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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