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都快气死了。
本来他以为江离这小子是要孤家寡人一辈子来着。
结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家伙突然开了窍，不声不响地就盯上了沈家的姑娘。
他以为江离盯上了归盯上，但意识到想将人娶回家起码也要一年半载。
结果江离这小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江离居然顺水推舟，同意了皇帝老儿的赐婚！
齐宣当时可是喜极而泣，发出了老父亲一般的感慨，在心中欣慰自家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了。
齐宣连送什么贺礼都想好了备好了。
某日闲得发慌时甚至都想好了江离和沈清宜的孩子该叫什么。
他就这么喜滋滋地等着看好戏。
结果江离现在就因为许多年前的一个醉醺醺疯疯癫癫的一个臭道士的疯话，打算不娶沈清宜了！
这齐宣能忍吗！
齐宣当即锤了江离一巴掌，“我说你有病是闹着玩的，结果你真有那个大病啊！沈清宜那么可爱的姑娘，你要是不娶，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
他如此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沈清宜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而江离，不过是淡淡看他一眼，脸上的神情没什么起伏，“后悔？齐宣，我这个人从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只知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何况他又不喜欢沈清宜。
她可不可爱，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在没遇到她之前，也照样活了这么多年。
齐宣气炸了，他简直想把江离脑子里的水给倒干净。
江离油盐不进，齐宣又知道他向来是个不听劝的。
一时之间，倒也没了法子。
空气似乎又这么诡异地凝滞了片刻。
齐宣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突然绕着江离走了一圈。
他手一拍，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就那么看着江离，“阿离，你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替旁人考虑的性子。”
“依着你从前的行事作风，就算你知道她会死，你也依旧会将她拉入局的。眼下你突然改变了想法，而那个道士说的是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人都会不得善终——”
齐宣沉吟片刻，忽而抬头，眼神清明睿智，“据我所知，沈二小姐眼下是不会也不可能喜欢你的。”
“先前你也说了你并不喜欢她。”
“若是你和沈清宜互看对方不顺眼，她嫁给你也不妨事，可你突然改了主意，该不会——该不会你喜欢上沈清宜了吧！”
齐宣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笑死，先前江离还搁那不承认，非得说自己不喜欢沈家姑娘。
眼下不还是乖乖掉入了情网？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江离也会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嘴硬又有什么用呢？
有本事心也一样硬啊！
齐宣看热闹的心态太明显。
江离淡淡瞥他一眼，打断了对方的幻想臆想，“齐宣，我不喜欢沈清宜。”
齐宣表示这话狗都不信。
“你不喜欢沈清宜，那你那么在意那个道士的话做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是沈家姑娘喜欢你，她看着也没那么想不开啊！”
江离没回应他的话，只是看着被风吹乱的棋局。
齐宣见他如此。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了震惊。
“你该不会是怀疑沈清宜喜欢你吧？我说阿离，人活着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的。”
江离随后捡起一枚棋子。
他神情疏冷平淡，并未将齐宣的话放在心上。
沈清宜喜不喜欢他，他不知道。
那丫头满嘴跑火车，嘴里没一句实话。
她说的喜欢，想来不过是三分真七分假。
然而便是这份喜欢只有三分，江离也不愿将她搅入局中。
她本来就缺心眼，要是再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局，那她这一生未免太过可怜惨烈。
齐宣让他不必在意那道士的疯言疯语。
可那究竟是疯话还是一语成谶，江离比谁都清楚。
回首半生，那些个疼惜他爱护他的，有几个是得了好结局的？
一切不都如那道士所说不得好死不得善终吗？
最疼他的那个人，得到的结局最为惨烈。
齐宣有句话说得对。
人活着，就是得有自知之明。
他知自己天生不详，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这世上无人爱他，他原也没什么资格去爱旁人。
若沈清宜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沈清宜，这桩亲事，倒也还算过得去。
可他听见了沈清宜和沈云絮的对话。
便是沈家丫头对他的喜欢有九成都是假的，他也不愿意赌。
先前冷冷清清的那二十年，他也这样过来了。
就不必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能热闹点，白白搭上一个小姑娘的人生。
沈家丫头还是该没心没肺地过一生。
齐宣见江离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倒是开始着急起来。
他眼中最后的那点子笑意淡去，眼神开始变得凝重起来，“莫非被我说中了，那位沈家姑娘真喜欢你？”
不应该啊！
沈清宜看着也不像是那种脑子突然进水的人。
距离他上次见到那位沈小姐，还没过多久。
他记得那会子沈清宜和江离虽是熟稔，但她看江离的目光，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绵绵情意的。
这才过了多久，沈清宜就喜欢上江离了？
他咋楞个不信呢！仟千仦哾
齐宣眼神复杂，看了江离好半天，“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可能。”
江离不甚在意。
他眉目懒惓，神情依旧是散漫疏冷，“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我本就无所谓她喜不喜欢我。”
齐宣：“……”
真的吗？
他不信。
他拍了一下江离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犯得什么病，兴许你是亲耳听见了她对旁人说她喜欢你也说不定，不过我看那沈家小姐没心没肺，便是亲口说出来，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你与其在这里瞎操心，倒不如亲口问问，问问她若是有的选，她是否愿意嫁给你。”
“倘若她也愿意退婚，你便不用纠结了，遂了自己的心愿便是。倘若她不愿意——”
要是不愿意的话，只怕江离有的头疼了。
齐宣笑笑，那眼神是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阿离，凡事还是得自己亲自确认一番，再说了，就算那道士说的是真的又怎样、他能算出你是什么天煞孤星，保不齐就有让你逆天改命的法子。”
“不过多花点银子解决的事，你最不缺的也是银钱。”
最后那番话，他是闲得发慌随口说来安慰江离的。
他这人不信什么鬼神命格之说，就更不信什么花钱消灾逆天改命了。
江离目光瞥向窗外。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风沙漫漫迷人眼睛。
这京城的天，真是愈发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