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时许,文苑艺馆馆长办公室。
墨樵的脸像新出土的秦砖汉瓦,又古又冷又硬。而坐在他对面的虹则像一株骄矜的雏菊。一袭黑色连裤露肩衫罩在她身上,将该凸的地方鼓起来,该凹的地方勒进去,像个暗黑色的琵琶形花瓶,承载着虹雏菊样的清新气息。
虹从小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盒子,她取出包在锡箔纸中的糖画片,以两手握着,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朋友去沙湾买的艺术美食,请你试试。”虹说道。
墨樵接过糖画片,他的手如同被冰冻过一般冷硬。他端详着这片糖画,那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在这幅糖画中看到了未曾留意的美好。
“这是沙湾的特色美食?”墨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是的,沙湾的糖画,是一种以糖为墨,以铁板为纸的艺术。它既有甜美的味道,又有艺术的美感。每一个糖画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你馆中的艺术品一样。”虹笑着说,她的笑容如同一道阳光,打破了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
墨樵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轻轻地说:
“谢谢你,虹。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藏。”
他的声音虽然冷淡,但其中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看着手中的糖画,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墨樵看着糖画片,虽然没拆开来吃,也知道它是一种街边的艺术。他相当谨慎地接过来,轻轻放在桌面。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望着虹。
“怎么了,墨樵先生?”虹关切地问,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墨樵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将糖画片轻轻地放在桌上。他的目光转向窗外的彩云,那里有他的思绪在飘荡。
“我在想……”墨樵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想,这幅糖画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我曾经很欣赏的人。”
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有想到这幅糖画会有如此深厚的含义。她小心翼翼地问:“她已经离开了吗?”
墨樵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她已经不在了。但她的记忆,却一直留在这片糖画里。”
虹没有说话,她知道有些回忆是难以言表的。她静静地坐在墨樵的身边,陪他一起沉浸在这段遥远的回忆里。
在墨樵少年时,和他一起学画画的有位女生关系很好,但女生家贫,没有继续画画,去了沙湾做糖画小生意。那段时期,他非常喜欢吃这种街头食品……
糖画片在桌上静静地躺着,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时间遗忘的故事。而墨樵和虹,则是这段故事的见证者和传承者,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些珍贵的回忆。
“我在想……”墨樵吞吞吐吐地开口。接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换了副轻松、爽快的态度说:“我在想,我年纪大了,不适宜吃这些甜食。”
“咦?”虹感到不知所措,“啊,可以留给家里的小朋友吃啊。”
墨樵笑了笑。
墨樵的眼神紧紧盯着那幅糖画,仿佛看到了一个遥远的时代。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这片薄薄的糖果,像是在抚摸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墨樵的目光被眼前的虹所吸引,那是一道横跨天际的彩虹,色彩斑斓,如同画师精心调配的色彩。他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女画友,那个与他一同追逐彩虹的女孩。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都深深地刻在墨樵的心中。
虹有着模特儿的身材,个子很高,她站了起来,让坐在沙发上的墨樵感觉虹的形态,就像是在天空中舞动。她那两条圆润肥白的臂膀齐肩裸露,仿佛是阳光照耀下的湖水,波光粼粼。墨樵感到一种强烈的感官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大自然的馈赠,是生命的韵律。
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浸在这份诱惑之中,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墨樵将目光从虹身上移开,转向了茶几玻璃板上那些色彩斑斓的照片。
照片是虹带来的,它摄下了她的书画和摄影作品。自从她离开电视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吴监制和阿昆都曾打电话邀请她回去,担任节目主持人,但她都一一谢绝了。
骆总的离世,虽然与她无关,但毕竟在那个悲伤的日子里,她和他是约定好一起喝咖啡的。而骆总也是为了送一把芦苇给她,亲自去山边采摘,不慎摔倒,从而引发心脏病不幸离世的。这一切的一切,让虹心中充满了愧疚,仿佛有种“我虽没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的负罪感。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虹选择了成为一名独立的艺术家。闲暇之余,她会在小乔和丁尔文开设的书画艺术培训中心担任教职。而其他时间,她则专注于绘画、摄影,最近更是对书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深入研究。她与广州的一批书法家交往密切,生活过得充实而美好。如今,她已经积累了一批自己的作品,计划举办个人展览。此刻,她来到墨樵处,希望能得到一个合适的场地来展示自己的艺术成果。
这次虹的来访,充满了无尽的憧憬和希望,渴望得到老艺术家墨樵的珍贵指点。她神情专注,默默地注视着墨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怕打破这宁静的氛围。
墨樵的表面看起来异常冷静,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不受任何干扰。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波涛汹涌,激情澎湃。他在心中暗自思忖:
“这个愚蠢的女孩肯定是疯了。我真应该让她去路边的电子秤上称一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她竟然想在“秋交会”期间举办什么“综艺大展”。文苑难道是供那些无名小辈胡闹的地方吗?即使是大师级别的人马,也有二三十人在排队等候展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