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身体越发严重,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怕孩子担忧,也担心影响西边的要事,皇上命人不许将此事告知太子,也不许对外说。
皇上上朝时咳嗽不停,也瞒不住众大臣,自然也传到***耳中。
司徒含烟进宫侍疾,亲自伺候喂药,从不假手于人。
起先加大药量还有些作用,后面就是药王谷大弟子容城竹来了,一样是摇头。
无力回天了。
司徒含烟的眼泪哗啦下来,再也没有停过,命人去西边召太子和太子妃回宫,自己则和云祉住在侧殿,每日守着。
“姑姑,你歇一歇,云祉来。”云祉也红着眼睛,这是他最亲近的皇爷爷,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色蜡黄,睁开眼睛的时间越来越少。
瑶池也跟着劝,“殿下两日没闭眼了,皇上今日状况不错,殿下不如先回去歇一歇,换身干净衣裳再来。”
大夏天的,怕皇上病情恶化不敢放冰,哪怕有风吹进来,寝殿里也热得厉害,身上黏糊不说,仔细闻还能闻见汗臭味。
皇上已经吃药睡过去,胸口起伏着,就是呼吸声有些大,像是呼吸不畅。
司徒含烟犹豫再三,还是听了瑶池的回府里沐浴换身衣裳再来。
香夫人竟然在白日等她,还主动询问:“皇上情况如何?”
司徒含烟心里惦记着父皇的情况,没注意到这一异常,拧着眉摇头,便匆匆走了。
见她这番模样,香夫人的眸子动了动,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
司徒含烟没有休息,又入了宫。
瑶池见劝不动,拉着香夫人一道劝,殿下挺听香夫人的话。
香夫人说:“马车上歇一会,或是去宫里歇。”
瑶池气得跺脚,“殿下都两日没睡了,再这么下去身子会垮掉的!”
“又不是不歇息,若是没能一直陪着皇上,你家***不仅身子垮掉,心也要跟着碎掉。”香夫人厉声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一直有心病,没见到宸贵妃最后一面,总不能现在还无法陪着她父皇到最后一刻。”
瑶池哑巴了。
抹着泪追上***进宫。
***听了香夫人的话,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进了宫就撑着脑袋在桌上小憩。
一有什么动静又会立马醒来。
每次都是她亲手喂药,有时睡着了,云祉不想打扰姑姑休息,便自己端碗喂。
皇上总会对孩子们笑,嘴里说着没事,人老了总是要走的。
到了最后,药已经喂不进去了。
太医们扑簌簌跪了一地,云祉抬手抹着眼泪,司徒含烟颤抖着手放下药碗,挥手示意太医们出去,让云祉去接他爹娘。
司徒含烟握着父皇的手,父皇同她道歉,对不住让她去和亲,对不住让她和喜儿分开,也没能让她和心爱之人共结连理。
她哪里会怪父皇。
大云律法摆在那里,律法也不是身为皇帝说废就能废的。
她还想谢谢父皇,暗中允许了喜儿待在亲爹身边,还给喜儿准备长命锁。
父皇是承认喜儿的。
最后说起母妃的事,母妃的事已过去多年,母妃和北离曹家的事大家都知道,她不知道父皇为何突然提起,只将此事记在心中。
太子太子妃赶来,司徒含烟给她们腾地方,到外间等着好。
没过多久,里边传来太子一声沉闷带着哭腔的:“父皇!”
她知道,父皇驾崩了。
她没有爹了。
往后喊父皇也没人应了。
父皇驾崩,远在封地的三皇弟以及皇叔都回来了,皇宫中满是哀戚的哭声。
听见钟声的皇城中百姓,也在此刻纷纷下跪。
***府里,香夫人转身,怔怔地望着皇宫方向,不知不觉间,眼泪从左眼流了下来。
穿过面具,从下巴处滴落,一滴又一滴。
……
皇上下葬皇陵,丧事完。
大臣们忙完先皇丧事,接下来就是新帝登基,没有任何意外,太子继位。
大家忙碌得很,没空盯着一个***府,容泊呈带着喜儿到府里等人。
司徒含烟进寝殿,便看见父女俩牵着手在等她,喜儿也穿着素衣,没戴任何的首饰。
见到脸色苍白的母亲,喜儿便跑过去,扑进***的怀里。
软乎乎的女儿入怀,司徒含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滚下来,她抱着女儿,亲亲她女儿的脑袋。
“喜儿……”
“娘亲。”喜儿第二次喊她,软糯糯的声音充满着安抚,喜儿学着大人安抚她的样子,摸摸母亲的脑袋,说,“喜儿在的,娘亲。”
司徒含烟得以慰藉,擦了擦眼泪。
容泊呈走过来。
她起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她按进怀里,和女儿的怀抱不同,容泊呈的胸膛让她更加安心。
容泊呈也亲亲她的发间,“再哭眼睛坏了。”
“母妃走了,父皇也走了。”司徒含烟哽咽道,“本宫只剩下你和喜儿了。”
喜儿仰着脑袋说:“喜儿在呀。”
司徒含烟从容泊呈怀中出来,蹲下来又抱抱女儿,“我知道喜儿在。”
喜儿给她擦着眼泪。
“瘦啦,要多吃饭。”
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
司徒含烟“嗯”一声,只叫瑶池进来,吩咐去准备饭菜,备三个人的量,但要注意避着点人。
瑶池是知道的,吩咐厨房的时候说的是把所有好吃的都做一份,***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谁也没怀疑。
至于碗筷嘛,瑶池多拿两副放在点心盒子里谁又能知道,大不了说是殿下邀了她和香夫人一道用膳。
瑶池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香夫人,香夫人一身白衣,人也消瘦许多,她差点没认出来。
进殿便把这事告诉***。
“不止穿了白衣,头上簪了白花,面具也换成了白色。”
皇上驾崩乃国丧,大家穿素是应该的,但香夫人这番打扮,像是皇家人一样。
容泊呈忽然问:“你们可曾见香夫人摘下过面具?”
司徒含烟点头。
瑶池也说:“见过,就在西关那会,奴婢偷偷去看过,面具之下是烧焦的脸,瞧着都疼。”
容泊呈若有所思。
“香夫人是不是有问题!”瑶池立马追问,迫不及待似的。
司徒含烟对瑶池说:“侯爷之前派人查过了,只是个无依无靠的老人而已。”
容泊呈:“殿下与香夫人相处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瑶池:“也没有相处多久,香夫人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自己院子里,有时殿下去见香夫人,总被拦在外边,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了,有次我爬墙去看,分明就是躺在贵妃椅上乘凉吃东西嘛!”
司徒含烟侧头:“你竟还爬过墙?”
瑶池点头:“踩乔侍卫手心就上去了。要说什么特别的感觉嘛,恕奴婢冒昧,每次香夫人斜奴婢一眼,奴婢都感觉像,像……”
“像我母妃。”司徒含烟接话,“本宫也偶有这样的错觉。”
容泊呈看向***手腕上的锦鲤红绳,下巴抬指:“这是香夫人所编,我记得北寒王上曾说这是北寒的一种结法。宸贵妃是北离人,北离是两国交界。”
忽地把两个人放到一起,瑶池满脸不解,司徒含烟的目光陡然加深,一动不动地望着容泊呈。
什么意思?
她又忽地想到父皇临走前的一番话。
“父皇说母妃是北境一带的姑娘,流落到的曹家,还说……”
她蹙眉。
“母妃不像平常人家的女子。”
容泊呈若有所思:“我曾拜托三弟去查过香夫人的背景,大云没有查到,听北寒王上提过以后,又拜托三弟往北寒去查,倒是查到一些,只是没有直接证据和香夫人有关,只是一些道听途说。”
司徒含烟抿唇:“无风不起浪,道听途说也有源头。”
“所以……”她心中忐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