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地来了。
叶家的男人大多经过沙场的洗礼,处理起伤口来比他这个大夫还要专业,叶尚武喊他过来也就是想检查一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好在楚璃身手十分了得,实战经验十分丰富,除了手臂之外并没有别的地方受伤,那大夫也就只开了内服的药让人去抓了回来煎。
紧接着楚璃就被送到了叶家的客房。
照理说出了门的姑奶奶和姑爷回女方娘家,是不能住在一起的,但楚璃现在受了伤,又是为了叶家的事,家里也就没人再追究这个了,叶思明咳了一声,才道:“真真儿,你就别操心别的了,好好照顾姑爷。”
三十岁的人了,居然只有名,没有字,连名带姓的喊他似乎有些不妥,但是像自家老爹那般称呼他为阿璃,他似乎有些不敢,唯有称呼他为“姑爷”。
今非昔比,如今的楚四爷权高位重,为人又十分严肃,叶思明自不敢在他面前摆岳父的谱,连说话都带上了三分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一翻脸抖出自己当年签下五十万欠条的事情。
说完这一句,就像背后有鬼在追他一般,忙忙的离开了客房,但一路上却在寻思着要如何改善和女婿的关系。
叶锦华看着叶思明无精打彩地进了书房,心思稍稍一转,就命丫鬟端了一盘糕点,捏手捏脚地跟着进去了,“阿爹,先用点点心吧。”
虽然是普普通通的米糕,叶思明看着却觉得十分意动,想当年杨淑仪就经常为他做这个,可惜那时候他喜欢大鱼大肉,并不喜欢这些甜点,兼因输了钱的缘故,心情一直不太好,对这位表妹一日不如一日,要不然她也不会去得这般早。
人就是这般奇怪,她活着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她死了之后,他的心中反而回忆起许多往事来,越发的觉得割舍不下,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但叶思明如今看到叶锦华端着这带着满满充满回忆之味的米糕,眼神立刻柔了下来,“你这孩子,如今并不太平,你呆在房里,少出来。”
叶锦华自是知道叶思明这是在关心她了,可口头上的关心有什么用呢?
她天生是一个有表现欲、望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众人的吹捧和关注了,若是没有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阿爹不必内疚,若不是楚璃的仇家太多,别人怎么会追到咱们家里来对付他们?”叶锦华一脸怒容地说道。“若不是祖父和父亲回来的早,不仅他自己要倒霉,连咱们家的人也被他们夫妻给坑了!”
叶思明心里本还有一丝愧疚的,被女儿这么一安慰,心里不由也有些嗔怪起楚璃来,叶锦华好觑着楚璃的脸色,觉得他已经听进去了,便有意无意地煽风点火,“偏祖父又非常看重他们,不仅把叶家的经济命脉交给他二人,还把那钱家的藏宝图和宝藏也交给了那楚璃。就算这东西是钱家的,但是钱家如今已经没人了,唯有咱们的阿爷继承了钱家的遗志,就算找继承人,也轮不到他那么一个外姓人啊。”
叶思明听了这话,不亚于原属于自己的东西在眼皮底下被人抢了,恨不得想要杀人!
“我之前还做了一个梦,梦到祖父将那藏宝图和宝藏都告诉了父亲,父亲有了它等于如虎添翼,不仅位列王侯,而且给阿娘带回一身凤冠霞帔。”
叶思明的脸越发阴沉。
哪个家族的财产最后不是由长子继承?
可是自己的父亲最看重的却是老四!
如今老四驰聘在沙场上,随便杀死几个人,只怕又可以请封了!
但他这个长子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叶锦华望着戾气又重了几分的叶思明,眼中闪过一阵笑意,话语中却越发为自己的父亲不平起来,”还有那楼船,本是叶家的产业,可祖父却让大姐姐管着,她之前没出嫁也算了,如今已经嫁了人,再插手我们叶家的内务算怎么回事?祖父的心真是偏得没有边了!”
叶思明气得直喘粗气,叶锦华却像没事人一般退出了书房。
没错,叶尚武和叶锦辉说悄悄话的时候,叶锦华就躲在床下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有这个人死了,那藏宝图才能到她手里,唯有得到这藏宝图,她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成败在此一举。
幸好楚璃现在受了伤,假如伤口有毒当时没有发现,过后发作,死了也是正常,就看叶思明这个蠢才知不知道利用这个机会了。
但叶锦华却对没有想到,就这个时候,叶尚武正坐在楚璃的床边上,“都是我年纪大了,一听说倭寇就气愤难当,不然也不致于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不猜不到别人的意图。
“可惜没有活口,那些人都是死士,全部服毒自尽了。”
骆荣发那亲信接手了泉州卫之后,根本就是图有虚名罢了,骆荣发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又怕水家、黎家和叶家联手,只能趁乱对付叶家了,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叶锦辉两口子会在这个时候跑回来。
虽然抓不到他动手的把柄,但楚璃却不焦急,“大过年的,倭寇不仅攻入城里,还杀了那么多人,骆荣发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果然,年还没过完,弹劾骆荣发的折子就像雪片一样飞到了京里。
柳家趁机将泉州卫指挥使换成了自己的嫡系,又以骆荣发身兼数职,太过劳累为由给江西、南直隶委派了指挥使。
骆荣发本就是成了精的人,这个时候自然是直接上了请罪的折子,受诏进京请罪去了。
当然,请罪是假,和柳岳秀讲条件才是真。
柳岳秀自然也是极希望骆家和叶家闹起来,这样才更好玩权术的平衡,不仅没有降骆荣发的罪,还承诺一旦打了胜仗,就会重重的封赏他。
叶思明虽然被叶锦华挑拔得满腔怒火,但是一向甚是害怕自己的老爹,除了喝闷酒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倒是叶锦华,非常想在楚璃的药中动手脚,但是叶锦辉煎药根本不假他人之手,喂药也是自己动手,她根本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