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荷抿了一下干燥的下唇,趁德妃出神之际,端过放在床边中间凳子上的碗。她拿起调羹,勺起了一勺药汤,
只是,正要往嘴里送时,德妃突然伸手过来,把调羹拍掉,继而把那碗汤药给强行夺回了手中。
诗荷一脸纳闷,“怎么了?”
德妃缓了缓自己的紧张情绪后,干笑了一记后,说:“我忽然记起,郑御医提过,这种汤药凉了就没有药效了,姐姐还是回去重新再给你熬一碗吧。”
诗荷柔柔一笑,道:“没关系的姐姐,反正妹妹喝了不少汤药了,也没什么起效。让我喝了它吧,这可是姐姐辛苦熬出来的。”
“没关系的,姐姐再熬,你先休息着,熬好了再送过来给妹妹。”说完,德妃起身,匆忙的端着那晚汤药出去了。
一会,德妃等人离开了瑞宁宫,一霜等人都以纳闷的眼神目送离开的。
等德妃等人消失在大门口后,一霜扭头进了唐琳的寝宫,迅速走入了里间,没看到床上躺着人,倒是见到诗荷在脱衣服。
一霜赶忙上前问:“诗荷,你刚才没把那药喝了吧?”
“哎呀,一霜啊,刚才那个病怏怏的唐妃是我呀,”一出声,便是唐琳那略带烦躁脾气的声音。她脱掉身上的轻纱,把藏在床底下的太监穿的衣服拿出来。她指了指屏风那边,“诗荷在里面呢,你看到的是我――唐琳。”
“真的吗?”一霜惊喜道,“唐姑娘,那你刚刚装得也太像了!”
把太监服穿好后,唐琳走到梳妆台前,随便拿了块布往脸上抹,把那层白粉给抹掉,一边对一霜说:“我知道德妃今天要登门拜访瑞宁宫,所以抄了捷径,比她先回来了。用三分钟的时间化了妆,换了衣服,这不,虚弱的唐妃就出来了!”
诗荷从里面走了出来,嘴上抱怨:“你自己都能把病怏怏的唐妃演得出神入化了,干嘛还要让我代替你呢?”
唐琳说:“我也想让你演的,但昨晚在惠德宫抽不开身,没办法回来告诉你今天德妃会上门。如果我不回来,你招架得住吗?”
一霜问:“唐姑娘,那德妃此次来我们瑞宁宫,是有目的的?”
唐琳回答道:“肯定有啦,要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上门,她闲着没事做了啊?德妃已经怀疑咱们知道她有身孕的事了,所以上门探探情况,顺便……”
“顺便杀人灭口?”一霜瞪圆星眸。
唐琳笑了笑,“你觉得有可能吗?没错,德妃的出发点就是要来毒死我的,不过,她并没有这样做。其实德妃本性比谁都好,善良,容易心软,见不得心爱之人痛苦。她虽然动了杀人的念头,但最后还是理智地住了手。”
诗荷问:“那现在怎么办?她不对付咱们瑞宁宫,那她肯定会担心我们去揭穿她。即便不揭穿,她的肚子也掩盖不了事情的真相。”
唐琳低下头,烦闷的吐了口气,“她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妃子之死一案即便与她没有关系,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
一霜无奈地摇摇头,不禁替德妃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去偷情呢?这不,把自己给害了!唐姑娘,查到德妃怀的是谁人的孩子了吗?”
“我要赶回惠德宫了,这事,日后再提吧。哦对了,那汤勺还在床上,拿去给吴御医验验,我想知道那汤药里面放有什么致命毒药。”匆匆说完,唐琳把胎记贴到左眼眉角上,然后匆匆的离开了寝宫了。
为了方便她出去又不会让人看到,御圣君命大内侍卫用两日时间在她寝宫下面挖通了一条地道。
转眼,傍晚。
晚饭时间,傅玉书等都去后院用膳了。
诗荷趁这个时间段没人,就离开房间,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已经是入秋时分了,天气有些凉,桌上有一壶茶,她倒了杯茶喝。
只是抿了一小口,她放下茶杯,向外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守在门口的太监一一唤道:“娘娘。”
诗荷随意应了声,“嗯。”
这时,安林火急火燎冲过来,一把抓住诗荷的手就往回路赶,“唐姑娘,快,快随老奴前去!一峰是没事了,可张统领却有事了,皇上叫老奴速速来找您过去,看看张统领怎么了!”原本诗荷想甩开安林的手,并告诉他,他认错人了,她是诗荷,不是唐琳。但当听到安林这番话后,她改了注意。既然是皇帝吩咐这名太监来找唐琳,而自己又是与唐琳长得一模一样,何不将计就计把自己当作是唐琳随这名太监去,说不定能见到皇帝的面。进宫已有些时日了,连曾经差点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都没有见过一面,就算能离开皇宫,心里也会很失落。这太监拉自己前往得如此急,定是皇帝急着找唐琳,那么,这一次一定能见到皇帝的真面目。
可是,跑了几步远,安林忽然停下脚步,并且闪电般的松开诗荷的手,神色更是显露着他的慌张。
诗荷问道:“怎么不走了?”
安林忽然想起临走时皇帝的叮嘱,“安林,记住了,是去惠德宫找唐琳,瑞宁宫那个不是唐琳,是诗荷!”
“稍等一下,”安林恭敬的回了诗荷一句,然后往回跑,直到站在瑞宁宫的大门外。抬起头,往牌匾上望了望,上面镶着的是“瑞宁宫”三大字,而非“惠德宫”。
弄清楚情况后,安林跑回到诗荷跟前,惭愧的垂下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唐姑娘,老奴找的是广贤宫贤妃娘娘身边的那位小宫女唐鱼,并不是您,冒犯了。方才走得急没有看清楚您的面貌,真是对不起,让唐姑娘受惊了!”
原来是太监搞混了对象!不能去见皇帝了,虽然心里很失落,但诗荷并没有怀疑安林临时瞎编的话,“没关系,忙你的去吧,以后别搞混了!”
“谢谢唐姑娘,那老奴去了,”向诗荷恭敬的叩了叩首后,安林转身往惠德宫方向的道跑去了。
诗荷怅然若失的回了瑞宁宫,一走入内院,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傅玉书,其他人此刻都不在院里,唯独他一个人。
看到他,她突然紧张了不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体内那颗心却在控制不住的怦怦怦作响。
傅玉书几步走到了她面前,见她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他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诗荷手忙脚乱的擦掉汗,一边紧张地呼吸着每一口气,“我没事。你们去用膳之际,我便到外面走动了一会就回来了。”
傅玉书提醒道:“凶手未找到,还是不要独自离开我们的视线为好,小心成为了凶手攻击的目标。”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诗荷并没有看着傅玉书的眼睛说话,她怕自己闪闪躲躲慌慌张张的眼神被他捕捉到,“没什么交代,那我回房中了。”匆匆说了句,往傅玉书旁边偏身而过。
可没走远几步,傅玉书缓缓转过身,眼睛这时通红湿润了些许,紧紧地盯着那个美丽的背影,然后,嘶哑地唤了声:“荷儿!”
倏地,诗荷停下脚步,身后传来的那一声“荷儿”,像雷电一样,击过她的心脏,令心脏狠狠的颤了一下,继而这股颤动牵动了全身细胞,让她浑身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停下,让傅玉书的眼眶一下子含满了泪。悲凉一笑过后,他缓缓的走向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说:“你以为,我认不出你来吗?那你错了,大错特错!从我们见到唐琳的那一刻起,我就跟你说过,唐琳是唐琳,你就是你,哪怕你们长得再相似,我都不会认错你们的。你可以恨我,一辈子不原谅我,甚至可以亲手杀了我,可为何却假装不认识我?”
语毕,他已站在她身后,只一步之遥,他就能拥住她了。
慢慢的,诗荷转过身,梨花带雨的脸对着傅玉书,双目里,不仅布满了泪水,也布满了其他东西……爱与恨交织难弃。
她看着他的眼睛,含泪摇头控诉:“我无法原谅你当初精心对我欺骗,我真的无法原谅!假装不认识你,我也痛苦,可如果也令你痛苦,我觉得很值得。真的,非常的值得!”
“那你的目的达到了,”傅玉书声嘶颤颤说着的同时,手中的剑,已经出了鞘,并送到了诗荷面前。“我不想你痛苦!如果看到我会使你如此难过,你亲手杀了我吧,我不想痛苦,更不想你痛苦下去!”
诗荷一把拿过剑,退后一步,凌然的把剑举到了傅玉书的脖子前,“别以为我不敢!”眼神与声音,极为的冷。
傅玉书舒了口气,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下手吧。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抵过曾经对你的伤害!”
不远处的房子转角,挤着一排人,一颗一颗的脑袋从地上往墙上贴,越贴越高,几双贼溜溜的眼睛,都在往这边瞄。
曹旦感慨道:“一霜,你方才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承欢皇后诗荷与唐姐长得还真是一样的!”
邵麒纳闷不已,“长官何时找到诗荷的?这二人怎么挤到一起来了?”
云雷问道:“你们说,这诗姑娘会原谅傅玉书吗?”
暗泽摇了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难说。”
暗夜话中带几分气,“唐姑娘也真是的,她也放心得了自己一个人去查案,让我们几个在这里守着承欢皇后?”
一霜站出来,并拍了几人的脑袋,“行了你们,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反正唐姑娘早有让诗荷向傅玉书坦白身份的想法,是诗荷没有去坦白而已。这会他们的事情既然已经见光了,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们唐姑娘去惠德宫查案的事。”
这时,只见那边,诗荷非常痛苦的把宝剑甩在了地上,转身泪奔入了房间,并把房间的门给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然后,她一个人蹲在门内,无声地流泪。
傅玉书缓缓打开视线,几滴泪水滑下了眼角。
邵麒走过来,把地上的剑捡起,然后拍拍傅玉书的肩膀以示安慰:“兄弟,她既然下不了手,就表明还爱着你,舍不得你死。给她点时间吧,迟早会原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