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男人找她来了!这是她看到盘离时冒出来的念头。
天色将黑未黑,小暑正在廊下点灯。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盘离的脸色却没有了往日的明朗。
“盘师兄,一起喝两杯吧,今儿跑的累了。”黄之桐邀约。
“你先用些吃食,不伤脾胃。”盘离一如既往的提醒她注意饮食。
“嗯,饭食就摆在这里吧。”黄之桐吩咐立夏。
盘离慢悠悠的喝着酒:“你把他丢在外头,自己在这喝酒,当真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舍了他我才能得到想要的。”黄之桐道。
“如今他已经做到了都督的位子,姚致远说,那本来是亲王担任的。西陵王执意让他来做,可见对他的重用。”
“那是他的事儿,与我无关。”
“你跟其他女子可真是不同。”盘离感慨。
黄之桐心里叹道:不同才苦恼啊。
“他住进了偏院。”盘离喃喃道。
偏院房屋不多,姚致远花钱租了去的,他要给谁住,盘离也吧,祝景澜也罢,黄之桐不好干涉。
“你不想他去,就撵了他。”她说。
“即便他不是都督,姚致远点了头,我也不好说什么。”盘离的话里带着挣不脱世俗的无力。
黄之桐明了,这个男人不是找她喝酒来的,是来告别的。
遂开口道:“盘师兄,寻个落脚处吧,像姚致远这样。有什么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盘离神色黯然:“会的。”
举起酒杯又问道:“那你呢?”
“我?”黄之桐喝干了杯里的桂花酿,八月,江南的桂花正是好时候,螃蟹也该肥美了。
却苦笑道:“天天忙得团团转,都没空琢磨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盘离有些不甘心。
“盘师兄,”黄之桐瞧着廊下站着的丫鬟,
“我这一院子的人跟我东跑西颠,哪里能养活我们,哪里就是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
盘离沉默。
都督和离的女人,应该没有几个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带走。权衡利弊之下,明哲保身是最正确的选择。
黄之桐善解人意笑道:“寻个身世清白简单的女子,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盘离脸色煞白,终是死了心。
黄之桐给他斟满酒杯,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人生苦短,简单点,就快乐点儿。”
第二日出门,依旧是清明跟着,可清明上车后,明显的睡眼惺忪,精神萎靡的样子。
联想到昨日早早离开的刘其间,黄之桐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清明:“要不过几日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同谷雨一样,简单热闹即可。”
清明显然误会了黄之桐的意思:“姑娘,让他多历练历练,不着急。”
黄之桐一脸问号,“可是你们晚上就这么明目张胆?”
清明这才反应过来,
“姑娘!不是的!奴婢不该瞒着您,奴婢见这几日家里事儿多,便没有禀告姑娘。”
边老实交代边求饶:“艳丽从凡州回来,还带回奴婢的娘。奴婢白日里没有空,便晚上偷偷的与她们相聚。求姑娘饶恕!”
黄之桐吃惊不小:“你娘?!何时来的?”
“来了好几日。
艳丽去了凡州,顺着姚志远的线索,寻到老邻居,也寻到了亲娘。
娘如今跟着弟弟过活,跟艳丽相认后,便跟随着艳丽来了浦城。”清明说的有板有眼。
“到底是不是你娘?你们相认了?”
“奴婢腰上有块青色胎记,娘记得的。”清明笃定道。
清明身上那块青色的胎记,她和谷雨立夏都知道,难保艳丽不清楚。
但这艳丽,自己主动和发卖她的亲娘相认罢了,还带过来和清明相认。以后还得养着那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女人。
这是什么心理?从小对亲情的缺失,让她特别渴望母爱?
清明也是如此吧。
到底是与不是,现在已经不打紧,清明说是就是。
“夜里,刘其间陪你一起去的?”
“没有,奴婢戌时末去的,一个时辰之后回来,让他在外院盯着的,奴婢下次再也不敢擅自离开家宅。”清明再次求饶。
“你啊,日日求饶,日日犯错。”黄之桐道。
念她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自己,也没多少空出去,并没有苛责。
八月十五这一天,对于想挣银子的劳苦人来说,节日的氛围并不太浓,每个窑场、工地都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黄之桐婉拒了赵府的邀请,依旧忙碌到傍晚才回了住宅。
等她换好衣裳出来,祝景澜休闲自在的坐在廊下,面前的小案几,换成稍大一些的圆台,上面放了几样水灵灵的果子。
“祝将军,如此不请自来为哪般?”
“娘子执意要轰我走,自然不会主动请我来,只能偷偷摸摸死皮赖脸的进来。”祝景澜还沉迷于戏中,
“来给娘子一个交待。”
“那你辟谣的效果如何了?”黄之桐捏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秋日的葡萄有些酸。
“流言蜚语中伤不了你,不仅是因为你内心强大,不屑一顾。更重要是因为你太忙碌,忙碌到无暇顾及这些身外之事。”
祝景澜也学她捏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但入口的酸涩让他嘴巴都变形了,连忙拿起一颗枣子吃了。
黄之桐觉得好笑,看那枣子:“这枣子个头挺大。”
“陵山盛产。”祝景澜道。
黄之桐捏一颗尝了,“你带来的?口感不错。”
闲着也是无聊,就拿起水果刀给枣子削皮。
“枣子也削皮?!”祝景澜头一回见。
“皮有些粗糙。”黄之桐专心削皮,又问道,“还没说辟谣辟的如何了?”
祝景澜掏出自己的匕首,给她把枣子削皮:
“国公府的姑娘当初就没相中少将军,阴差阳错嫁入将军家,一心要和离。如今自己单独过活,只是将军痴恋少夫人,一直痴缠少夫人。”
把削好皮的枣子推给黄之桐:“满意吗?”
黄之桐不满意:“你这就过分了,本来我就没有男人缘,再这样,更找不着男人了。”
“没关系,明天再放个谣言,婚后将军就离开新婚妻子,皆是因为将军不能人道。”祝景澜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黄之桐冲祝景澜竖起大拇指,“你狠!将军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