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戌时末刻,张管事和刘其间才回到住宅,果然如张管事判断的那样,毛老板也想同窑场合作,而且条件很优厚,开出了五五分账的条件。
被张管事委婉拒绝后,似乎还不死心。
刘其间纳闷:“想合作,早怎么没想起来,听说秦老板找上咱们,他才想起来。论起财力,他根本就不是秦老板的对手。”
张管事道:“或许之前不敢想,听说咱们同秦老板要合作,他才动起了心思。要不怎么财力能差一大截呢。
这个毛老板,不知怎么回事,小的每次见到他,总有一种怯生生的感觉,哪怕是对着咱们。”
黄之桐只见过毛老板一次,没什么大印象。
刘其间附和:“好像是的,今儿还主动给我们敬酒。论起来他一个东家,不至于。”
“难不成也遮掩了身份,不是真正的东家?”黄之桐自然的就想到了。
“可是,调查过了,的确是固州人,土生土长的。要么打听出了咱们同赵同知的渊源。”张管事道。
“小刘你再留心一下吧,有些不寻常。”黄之桐吩咐。
日子平淡而又忙碌的过着,因着对杜守恒的承诺,黄之桐待在工地的日子又多了起来。
每每在农舍午休时能看到客堂里各种当季的水果,几本闲情逸致的话本子,还曾出现过一本关于固州悬空寺的书籍。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不时的在屋里冒一下,便是遇到了也不过分的打扰她们。
在谷雨看起来祝将军真是来躲清静休憩的,可是哪里不好躲非要在少夫人身边躲。
一切看起来同姚致远越来越像了。
那个姚致远,只要在浦城,就那么如影随形的在不远处晃悠着,倒也不黏人,就是赶不走。
晃的少夫人都无可奈何,一口就答应了他的求亲,并把婚事定在八月十二。
她自然是欢喜的,姚致远虽四处为家,可是愿意为了她停下,虽不能给他荣华富贵,可挣到手的银两知道攒着给她。
关键是他懂她年幼的无助,懂她偶尔的孤寂,懂她漂泊的茫然,懂她想要的未来。
她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值得一生相伴。
可是她舍不得少夫人,她立誓要跟随她一辈子的,
少夫人反倒安慰她:“誓言是个不是钱的玩意儿,哪能让一个姑娘遇到心爱的人不嫁呢!
这世上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咱们若能长久陪伴自然是好事,若不能,你过的好我也高兴。”
姚致远觉得没有冲突:“很简单啊,你跟随她一辈子,我照顾你一辈子。还得感谢少夫人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一辈子到底会怎样,谷雨也不知道,但她知道,此生遇到少夫人,遇到姚致远,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报。
刘其间带着方南负责与秦老板窑场的改建工作,以后的生产和销售,都交由他们与秦老板对接。
还有新到的几个小厮,要从头培养,这么一来刘其间显得尤其的忙碌。
常常忙的好多天清明见不到他的人影。
张管事提议,把他和清明的婚事同谷雨他们一起办吧,刘其间意气风发的表示,等忙完这一阵子,自己像个男人一样立起来,再娶清明也不迟。
清明在患得患失之间,也不在意何时成婚。
黄之桐这边看起来一切顺利,可是赵西漫那边就不那么愉快了。
杜守恒在赵家的那一架,尽管赵西屏拜托大家不要闲言碎语,可还是慢慢的发酵起来。
浦城街头巷尾都传言:赵家寡妹,还在守孝期间便已勾搭上国公府的未婚公子。
惹得国公府的公子怒发冲冠为红颜,当街与前来求亲的朝廷命官大打出手。
有人传,国公府的公子就是为了她才来的浦城。
更有人传,他们早就在外面置宅偷情了,赵家寡妹经常出入城中一片普通百姓的住宅。
京城贵女、年轻的寡妇、富家公子、私宅、偷情,这些劲爆的关键词一出,传八卦的人立马亢奋起来。
到后头越来越离谱,连私生子都出来了。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他们婚前就已经勾搭上,不然怎么新婚的丈夫出门就摔死了。
任黄之桐平日里再是个对流言蜚语不屑一顾的人,听了也忍不住震撼,佩服造谣者的想象力。
而她们两人的成衣铺子,被不少闲散人围着指指点点。
黄之桐的住所,本是个清静的地方,一条巷子就两户人家走道,之前那家没有居住,后来也被她买了下来。
进出都是她自己人,还都是马车堵住大门上下车,外人几乎看不到来去的是谁。
即便这样,还是被好闲的人八卦到了,真正的“人肉搜索”啊。
甚至于大暑外出买菜时,还被人有意搭讪,来打听院子里住了谁。
对付谣言,要么辟谣,要么弃之不理,要么用另一个热度更大事件来遮盖眼前的。
可是暂时没有。
关键此时杜守恒还不在浦城,被谣言中伤的只有赵西漫。
从工地回来后,黄之桐去看望了赵西漫。
黄之桐还遮遮掩掩的,没想到赵西漫早已知道外面都有些什么流言,
她苦笑道:“早就说了不是嘛,这不是简单的事儿。
如果我是个未婚姑娘,不过是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如果我是个普通人家的寡妇,最多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嫁人谋生;
可我是官宦人家的寡妇,就是不安分的荡妇,勾搭年轻公子,还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黄之桐不愿她胡思乱想:
“人嘴两张皮,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又不能控制他们,何必理会他们,徒增自己的烦恼呢。
怎么活着由自己做主,又不是由别人的嘴巴做主。”
“也就是你了,怎么都有理。
我嫂子都已经来陪我哭过一场了,说她不该请百日宴,不该让她姑姑一家进门。”赵西漫叹气道。
“这又何必。”对赵大嫂子的行为,黄之桐不好多说什么。
“怕我和哥哥以为,谣言是他姑姑家传出来的吧。其实那天那么多人,谁的嘴巴没有缝呢?
何况是这种花边新闻,怕是比皇上的圣旨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