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之中,一场厮杀正酣。
墨家弟子与罗网的刺客在短短的时日内,已经拼杀了数场,而这一次,双方的人数都提高到了近百名。
六指黑侠站在悬崖之上,看着底下交战的场景,只是默默地关注,却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身后林木扰动,六指黑侠回过了头,见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他放松了下来。
“荆轲,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巨子行事一向小心,只是与荆轲一样好酒。我在这附近最着名的酒庄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巨子的踪迹。”
六指黑侠一笑,似乎有些感慨。
“人的弱点往往就是这样,如果这次发现的不是你,而是敌人,怕是此刻,我已经陷入了险境。”
“以巨子的修为,怕是天下少有人能够让您陷入险境。”
“墨家的武学没有明显的弱点,但唯独受制于阴阳家的六魂恐咒。一旦中了阴阳咒术,那么除非将修为提升至第十层兼爱之境,终究难逃一死。”
“数十年来,阴阳家强大的禁术多有佚亡,今日的阴阳家弟子中,还有多少人会这等阴邪的咒术!”
荆轲似乎并不在意。六指黑侠轻轻一笑,对于男子的这份桀骜,非但不怒,反而有着几分欣赏。
“在这么多年轻的弟子之中,你其实是最像墨者的。假以时日,你或许能够将修为提升至第十层的境界。”
“兼爱之境么?”
荆轲撇了撇嘴,对于巨子的抬爱,他自己反而有些不自信。
“巨子,我的心中连一个女子都放不下,又何谈兼爱天下?”
六指黑侠一笑,目光不再放在下面的战场,而是抬起了头。
“你能知道这一点,便说明你已经向前了一步。杨朱之学曾与我墨家之学并行于世,号世之显学。无论是道家的不拔一毛,还是墨家的兼爱天下,都是极其难以到达的境界。可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成为下一任的巨子,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等天赋与悟性,能够到像你一样,只要你能放下心中所在意的东西。”
“我...巨子?”
荆轲听了六指黑侠的话,吓了一大跳,就是在最为狂悖的梦中,荆轲都不曾梦到过这个可能,可随即便是哈哈一笑。
“巨子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挺不错的。”
“你小子!”
六指黑侠轻声一笑,似乎也有些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可是杀戮声重新回到耳边,荆轲的面色一变。
“巨子,你不插手么?”
“这里的事情不需要我插手。我知道你的来意,也知道燕丹在想什么,所以我即使来到了这里,却躲着不见他。”
“可这是为什么?这不是属于墨家的争斗,燕太子说的难道不对么?”
荆轲的脸上露出了疑惑,却见六指黑侠轻轻指了指下方。
“你看,发生了什么?”
荆轲凑了上去,下方的战斗已经快要进入尾声,双方损失都很严重。只是相比罗网,墨家大统领这方的墨侠还要占据劣势。
“这不是...”
荆轲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以墨家大统领手下墨侠的力量,本不应该有如此局面。
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燕丹,又或者是机关城中一众统领,对于这场斗争都不看好。可是现在,现实却让荆轲的看法有所改变。
“我明白,墨家内部对于大统领再度接近秦国,与秦走得过近有着很大的意见。只是,墨家正在变得逐渐强大。”
一轮弩箭从远处袭来,罗网的刺客倒落了一小批,墨家援兵的到来,彻底扭转了局势。
六指黑侠转过了身,不再看这场已经决定了结局的战斗。
“你的心中有情有义,这本是很好,可是总有一天,这些也会成为你继续前进的障碍。所以,从这一点看,你又是最不合适成为墨家巨子的人选。”
荆轲挠了挠头,虽然他从不曾在意过巨子的位置,可是听六指黑侠这么说,心中还是有在意。
“那么对巨子来说,大统领是合适的人选么?”
六指黑侠停止了动作,看向了荆轲。
“这是你想要问的,还是燕丹想要问的?”
“我的心中其实一直有着疑惑,巨子对待大统领,和对其余统领和弟子,都是有些不同的。”
六指黑侠看向了荆轲,拍了怕他的肩膀。
“在即将到来的巨变的时代前夕,诸子百家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发展,而是应该怎么存续?大统领或许不是最适合墨家的人,但一定是那个最容易活下来的人。这数年的一切,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巨子!”
听着六指黑侠意味深长的话语,荆轲有些不解,可是六指黑侠却是已然远去。
“这里的争斗与你、我都没有关系。你还是尽快回到机关城,丽姬的修为已经突破第五层,马上就要闭关,冲击第六层。你现在回去,或许还能见到她一面。”
......
“主上,情报显示,掩日已至三川。”
白凤在前,将最新的情报告知。赵爽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听着白凤的话,看了一眼身旁的玄翦。
“如何?”
玄翦一笑,一直放松的姿态开始变化,直起了腰板,似乎来了兴趣。
“这几年来,我倒是一直想要和罗网的顶尖高手再度交手,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有所进步。”
“如此,他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玄翦挥了挥手,双剑负在肩头,向着远方而去。
“主上,等着我的消息吧!”
“玄翦大人好像很是自信。”
白凤看了一眼远去的玄翦,说着。
“身为剑客,而不是杀手,自然想要映证自己的修为,而最好的方法,便是找一头凶兽。”
“掩日么?”
白凤摇了摇头,有些担心。
“掩日毕竟有着另一层身份,玄翦大人会不会吃亏?”
“文信侯与长信侯皆为彻侯,有着自己的封地。可相比吕不韦,嫪毐的根基太浅了。可嫪毐并不明白这一点,贵族之所以为贵族,便在于底蕴。吕不韦在秦近二十年的经营,不是他可以比的,尤其是在这里,吕不韦的封地。”
“主上的意思是?”
“嫪毐自以为掌握了局势,可却不知只是被人推到了前面。我和昌平君都想要将之逼到绝境,而吕不韦也是一样。”
白凤面色一变,却见石头之上的赵爽,笑容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