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对不住大家。”
“化蝶是大家的心血，拿奖的时候我们多风光啊，谁知道这才两年......”
“我没照顾好这个团......我会去跟老板多争取点遣散费......”
“这么多年，认识各位老伙计我很荣幸......”
说着说着，团长自己开始哽咽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低沉。
大家虽然对这个团的未来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
所有人都低着头。
安小枫的心跌出谷底，整个心哇凉哇凉的。
她那么努力来到化蝶的剧团，就是想加入这场戏。
哪怕不是主角，不重要的配角也行啊。
可现在，剧团要直接解散了。
团长说什么，她听不见了。
眼泪溢出眼眶，她突然不甘心的大声道：“团长，要是有人能唱，是不是不用解散？”
话音一出，办公室里又是一静，然后全部的目光都汇聚到这个平时不爱说话的姑娘身上。
安小枫本能的低下头。
“小安，谁能唱？”团长问道。
安小枫咬了咬牙：“团长，我，我可以吗？”
“你？”团长和几个老伙计对视一眼，他们虽然知道安小枫很努力，但到底天分太差。
“谢谢你，小安。”团长不忍心打击她。
“团长，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不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安小枫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大胆过。
“您就让我试试吧，昨天晚上......在梦里，我听到小凤蝶唱化蝶......”
“我觉得，我比以前更懂化蝶了。”
“梦里听到小凤蝶？”团长不知道该说什么。
办公室里，有人表情戏谑，有人心疼这个姑娘。
“老段，让这孩子试试吧。”老鼓手开口，“难得这孩子对戏曲还有一份赤诚之心，我们几个老家伙来给她伴奏。”
“好。”团长重重点头。
排练室。
安小枫终于有勇气在众人面前，穿上了那件偷偷买来的戏服。
鼓锣声起。
安小枫深深吸一口气，入场，开口......
排练结束。
办公室。
“小安，我知道你很努力，你确实比以前唱的好了很多。但是......”团长尽可能的委婉。
“但是时间太紧了，你从现在开始练，也比......差的远......”
“谢谢你的努力，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做好。”
安小枫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团长，您不用说了，我懂，可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她本以为至少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小安，你别哭啊，你没有不好。你是个好姑娘，只是，不一定适合唱戏。”
“唱戏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年头，还有多少人听戏啊......”
团长手忙脚乱的安慰。
“谢谢团长，这半年多谢您的照顾。”安小枫朝着他深深鞠躬，然后跑出了办公室。
团长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的叹息。
夜晚。
安小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在离开之前再最后看一看这座老剧场。
“可能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她望了一眼排练室，自嘲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时。
一阵凉风突然吹过。
嘎吱。
门开了一条缝隙。
“姑娘。”
好听的戏腔传了出来。
“你真的喜欢化蝶吗？”
安小枫浑身一颤，满脸的难以置信。
“又是梦吗？”
她摇了摇头，快步朝前走去。
“姑娘，你真的喜欢化蝶吗？”
“姑娘......”
是小凤蝶的声音！
一声一声在安小枫耳边回荡。
“喜欢。”安小枫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转过身望着幽暗的走廊。
“可是再喜欢也没用了，剧团马上要解散了。”
“如果你真的是小凤蝶，就请你显显灵，让剧团不要解散，让这次的化蝶能成长开唱......”
排练室里沉默了一会。
嘎吱——
一股凉风将门吹开。
戏服从里面飘出来，像人那样站着，与走廊那一头的小凤蝶遥遥相望。
“姑娘，这些我可能办不到。”
“但你若真心喜欢化蝶，我愿意教你。”
安小枫大惊，往后退了几步，原来真的有鬼魂。
真的是小凤蝶的鬼魂！
她顿了顿，低下头。
“我没有天分。”
“我也没有天分。”小凤蝶笑了笑，“姑娘，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听完以后，也许你就能理解化蝶了。”
安小枫犹豫了一会，那毕竟是鬼，她心里还是害怕的。
最终对化蝶的憧憬还是战胜了恐惧。
“好。”
排练室。
“姑娘，你知道我是小凤蝶，但你知道我的真名叫什么吗？”
小凤蝶的声音温和。
她和安小枫保持一段距离，以免对方害怕。
“从来没听过。”安小枫如实的回答，她鼓起勇气好奇的打量戏服，可惜她只是个普通人，看不到鬼魂。
“我真名叫米招娣，我爸给我取这个名字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再要一个儿子。”
“他很幸运，我妈妈第二胎就给他生了儿子。”
“他说我是赔钱货，早早就不让我读书了，把我送到了戏班子做杂活。”
“杂活很苦很累，那里的人不会看你是个孩子就可怜你，该你做的活一分不少。”
“幸好有个老师傅觉得我嗓子不错，教我唱戏。”
“我拼了命的努力。”
“只要能唱戏，就算是个小角儿，也不用干苦活了。”
小凤蝶笑了笑。
“你看，我当初唱戏的原因是为了不干活呢。姑娘，你呢？”
安小枫已经不害怕了。
“我从小就喜欢戏剧，是我自己愿意学的。我就是因为听了你的化蝶，才努力来这个剧团的。”
“真的吗？”小凤蝶很欣喜，很感动，“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我。”
“你的化蝶没有人会忘记的。”安小枫认真道，“如果我能有你唱的一半好，我至少能帮上忙，剧团也许不会解散。”
“我也不希望剧团解散。”小凤蝶吸了口气，“是团长从十几个人当中挑的我唱化蝶，其实我的功底不是最好的，但他还是选了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小枫摇头。
“因为，我懂化蝶。”
“我有着和祝英台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