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秋闱终于落下帷幕。
梁汉柏寒霜苦读,守孝三年,终于苦尽甘来,被当今皇上钦点了新科状元。
钦点的那一刻,梁汉柏便明白,日后他要面临的事情,比两个哥哥都要多。
刚刚钦点完,宫里就把梁汉柏一路参加的所有试卷,全部公诸于众。
试卷就张贴在京城公告板上,连同榜眼、探花,一同张贴。
目的,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堵住那些想要说三道四的人。
试卷不能撒谎,文采更不能装假。
大家伙看过实际东西之后,即便想做点文章,也得自己琢磨琢磨。
报喜的人直接去了梁府,曹氏喜极而泣。
她突然发现,自从女婿继位,闺女为后以来,他们家除了好事儿就是好事儿。
再也不想去一年那般,糟烂事儿一堆,每天提心吊胆。
梁汉柏成状元,梁安亲自帮着侄子张罗,就在英安街的房子款待贺喜的人。
热闹的情形可想而知,梁汉柏也一度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
姐姐是皇后,堂兄是世子,亲叔叔是侯爷
这样的家世,谁不想攀一下。奈何摆宴当天,梁汉柏当众宣布,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
梁安跟曹氏都懵了,但二人尊重侄子,谁也没问所以然。
送走了所有宾客,客厅只是梁家自己人,梁桂芳由于坐月子并没有过来,卢长东看着小舅子,问
“汉柏,为何不娶妻如今你也算功成名就,娶妻是理所当然。”
梁安没有吱声,但却附和的点头。
曹氏、梁汉森、阎婉莹的眼睛,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梁汉柏起身,对着众人抱拳行礼,道
“让三叔、婶儿、姐夫、哥哥、嫂子挂念了。柏儿不是不娶妻,只是不想这个时候娶。”
“为什么啊早娶晚娶不都一样吗”曹氏不明白。
梁家人丁稀薄,他们这一辈就三个男孩儿,如今老大、老二都已经娶妻,老大媳妇儿也顺利怀孕。
怎么偏偏到了他这就
梁汉森隐约明白弟弟的意思,放下茶杯,看着自家母亲,道
“娘,让三弟把话说完,三弟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曹氏闻言纠结,不安的看着自家丈夫,就怕这老三真的不成亲。
他爹没了,母亲又是那样,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母亲。
儿子不娶媳妇儿,做娘的最担心。
梁汉柏来到曹氏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说
“三婶儿对柏儿的好,柏儿心里都清楚。只是柏儿的婚事,肯定不能那么简单。皇上虽然没说,可心里一定已经在盘算了。”
曹氏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只是听到侄子这话,不禁有些慌乱的问
“咋,你姐夫不让你娶媳妇儿了”
“哎哟娘,这怎么能呢”梁汉森哭笑不得。
卢长东虽然一脸严肃,但也着实憋得难受。
梁安伸手拍拍媳妇儿的手背,轻声道
“女婿不会那么做,你别乱想。”
“可是柏儿他”
梁汉柏摇摇头,伏在曹氏的膝上,乖顺解释着
“三婶儿,我的意思不是姐夫不让我成亲,而是我想替咱们家做点儿事。姐夫不能选秀,已然平衡不了朝堂。”
“若是柏儿在不为姐夫分忧,就愧对这些年姐姐、三叔那你们对柏儿的照顾。所以成亲的事情,还是再等等吧。”
梁汉柏的话,让曹氏愣住了。梁安跟梁汉森、卢长东三个人互看一眼,纷纷默契的点头。
的确就是这样。
宣平侯府如今有一个嫡次女,去年及笄一直没说亲,想来就是等这个呢。
嫡长女原本订了镇南侯府的阎阔,可没等成亲人就没了,所以这嫡次女就跟嫡长女没差。
今日吃饭时,宣平侯夫人一直都问着曹氏,关于梁汉柏的事情,意图已经明显。
更重要的是,京郊南面的荒地盖房,这个事情交给了宣平侯去挑梁。
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就需要联姻来平衡。
卢长东在梁汉柏说完之后,简单的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主要还是给曹氏解释,为什么梁汉柏不能自主成亲。
“不过三婶儿放心,宣平侯的嫡次女您也见过,咱们大家都见过,风评不错,据说脾气温婉,很好。”
“是啊娘,悦箐咱们都见过,虽然年轻,但是很稳重,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如果真是她,倒是小叔的福气了。”阎婉莹附和。
曹氏重重叹口气,看着梁汉柏把人拉起来,点点头,说
“你是好孩子,你哥也是好孩子。三婶儿都明白了,以后不会逼你了。”
“没有,三婶儿没有逼侄儿。”梁汉柏忙摇头。
曹氏就是希望大家都好,每一个人都好
秋闱的事情刚刚结束,选中的十个人,全都给安排了地方。
除了榜眼留在京城翰林院,其他人全部去了外地各县做县令。
梁汉柏更惨,直接去了北境永州城的钧平县做县令。
这个县,是东陵出了名的落后县。
整个县人口很多,地却稀少,到处都是山林,年年靠朝廷的救济粮度日。
当这一命令发出之后,齐妙坐在后宫都炸毛了。
就这么一个弟弟,好不容易得了状元,讲道理就算不留在京城,也回去府城做府尹,而不是七品小知县。
更重要的是,还是那么一个落后县。
这不是扯淡吗
当下就让白淼给她上妆,一股怨气就“杀”到了御书房。
书房内,独孤寒、卢长东、梁汉柏都在,没有外人,全是她家人。
齐妙连礼都没行,一路快走来到独孤寒身边,冷着一张脸,问
“你把柏儿扔哪儿去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透着满腹怒火。
梁汉柏见到这样的姐姐,忙清了下嗓子,再次行礼说
“给皇后娘娘请安。”
刚才行过,但是二姐没理他。
齐妙理都不理,一屁股坐在独孤寒的腿上,满脸不悦的道
“你咋想的你让他去那么艰苦的地方,你怎么”
“二姐,是柏儿自己要求的。”
梁汉柏赶紧出声,打断自家姐姐对姐夫的控诉。
不管这么远,那是东陵的皇上,当着他跟大姐夫的面,终究要给皇上一些面子的。
不管姐姐跟姐夫的感情,到底有多好
齐妙闻言扭头,看着地上跪着的梁汉柏,撇嘴一下,道
“你脑子秀逗了哪儿都要求去”
独孤寒也头疼,可是钧平县的县令在任十年已满,的确该给动一动了。
今年新上来的这些人,有一个是大家都清楚地,他小舅子。
难道小舅子主动请缨,他能不答应
就知道娇妻会这样,所以他才无奈。
单手搂着娇妻的腰,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说
“你听到了,不是朕要的,是他自己要的。朕都说了要抽签,这小子直接主动请缨,你让朕怎么办”
齐妙语塞,愤恨的瞪了一眼梁汉柏,无奈的敲着桌子。
心里有多烦、有多燥,独孤寒完全明白。
对于这个小舅子,他也很无奈。本该留在京城,进翰林院,可就因为跟他的关系,他不能直接把人留下。
想着趁他年轻,出去历练五年回来,一切都水到渠成,可偏偏
齐妙自知错怪了丈夫,柔柔的靠在他怀里,不在吱声。
独孤寒也无奈,对于娇妻这般,他说不得、责备不得。
看着地上跪着的小舅子,想了一下,开口道
“汉柏啊,去之前先成亲吧。宣平侯今日求亲了,是在得知你要去钧平县之后,这门亲事你怎么想的”
梁汉柏闻言双膝跪地、磕头,恭敬的道
“一切全听皇上安排。”
“很好,那就这样,长东去拟旨,汉柏回去准备成亲吧。”
“是,皇上。”
“是,微臣告退。”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齐妙搂着独孤寒的脖子,撒娇道
“文彧,你生气了吧。我是着急了。我没想到你看嘛,我就这么几个亲人,除了我爹跟我哥,我亲哥都走了,堂哥也走了。”
“妹妹远嫁和亲,如今这小的我怎么那么倒霉,早知道做了皇后,家里人就这么被动,我说啥都不嫁你。”
齐妙就是有这个本事,本该好好承认错误的,三两句话后就能把自己说的贼委屈,然后让独孤寒心疼的不行。
面对娇妻,独孤寒显然已经习惯了。紧紧搂着她,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这事儿柏儿去倒也无妨。”
“此话怎讲”
“年年朝廷拨粮过去,怎么还是不见起色,你不觉得有问题”独孤寒挑眉。
齐妙听了略微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这心里多少还是打鼓。咽了下口水看他,问
“我告诉你,我们家可就仨男的。”
“瞎说什么呢,何殇早就去了。不过他身份不好明面,所以让为夫弄个靠谱的过去。”
“咋地,又有贪官了”齐妙挑眉,略有些不敢相信。
朝廷已经这么大力度抓了,怎么还能有人顶风作案,不要命了
独孤寒看着她天真的样子,重重叹口气,说
“你把银子备足吧,那边肯定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