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中午,梁安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在城门口接他们的,是德济堂的当家高威林。
白眠一看城门口站着的人,赶紧勒住马缰绳,冲着车里,说
“老爷、夫人,高少爷来接了。”
“快开门。”梁安听到高威林,忙开口要求。
白眠把车门拉开,顿时一股凉风窜进来。好在曹氏有先见之明,事先用小被把李明恒包住,不然且等冷到。
高威林没客气,把马缰绳扔给小厮,撩袍上了车。
做好之后看着他们夫妻俩,抱拳一下,说
“伯父、伯母,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曹氏忙不迭的应着。
梁安看着他,略有些紧张的说
“现在就去宫里吗”
“不得。”高威林摇头,手放在炭炉旁烤火,又说,“圣上身边的窦公公传来话了。说您二位长途跋涉很累,让你们歇息三日,三日后再进宫谢恩。”
梁安夫妻俩听到这话,默契的长舒口气。
高威林看他们这样,“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吸了吸鼻子,道
“伯父、伯母,你们也怕吗”
“呵呵”
梁安尴尬的笑着,缓缓点头。没有谁会不怕进宫、不怕见皇上。
不管这皇上是不是和蔼,寻常人都会怕。
君威不容轻视,万一说错一句话,那可就要掉脑袋了。
李明恒认识高威林,在作坊的时候,高威林没少过去。小家伙笑眯眯的看着他,张着手说
“哥,抱宝宝。”
高威林伸手,把人抱过来之后,轻点他的鼻头,道
“还认识哥哥啊,哥哥以为你把哥哥忘了呢。”
“没没”李明恒忙不迭的说着。
高威林紧紧地抱着他,宠溺的在脸颊处亲了一口,然后看着他们夫妻俩,又说
“宅子早已经收拾妥当。皇上登基之后,殿下把王府伺候的人,全都拨到那处宅子。您们用着,也能放心、省心一些。”
梁安听了,轻舒口气,说
“让殿下费心了。”
高威林看着曹氏,继续又道
“伯母,一会儿裁缝会去给你们量尺寸。进宫面圣,要穿宫装。如今您跟伯父都有封号,所以不能马虎。”
“好,一切有劳高公子费心。”
“伯母客气了。如果伯母不嫌弃,唤在下表字子恒也行。”
曹氏闻言,笑着摇摇头,想了一下,说
“承蒙高少爷高看,小妇人唤您威林吧。”
东陵王朝的规矩,表字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叫。
高威林也没勉强,叫什么都好,只要别“高公子”、“高公子”的叫,就行。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梁安等人出来之后才发现,门口站了不少人。
为首的,年纪跟梁安差不多。带着人走上前,双膝跪地,恭敬的说
“恭迎老爷、夫人、少爷回府”
阵势挺大,曹氏即便对这宅子再熟悉,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本能的靠着梁安,身体习惯性的依赖。
梁安倒还好,还能hod住。看着大家伙儿,义正言辞的说
“往后,宅子上下就要老夫眼里不容沙子,那些猫腻的事情日后,照顾夫人、少爷,要尽心竭力”
高威林抱着恒哥儿,听着梁安这席话,不禁对这人刮目相看。
果然,狼组出来的人不简单。谁能想到说这席话的人,是出自一个农村的中年男子。
“奴婢奴才等一定谨记老爷教诲,恪守本分,照顾好夫人、少爷,一定不会”
梁安等他们说完之后,这才开口道
“都起来吧。楚嬷嬷,赏”
这赏银是老早就备下的。
楚嬷嬷把肩上的布包拿下来,走过去挨个发荷包。
李嬷嬷从高威林的怀里把孩子抱走,高威林走过来,看着梁安,说
“伯父,我们进去吧。李紫玫那边今儿过不来,估计得明儿了。”
梁安听了不在意的点头,曹氏就有些诧异了,看着他,问
“高哦,威林啊,紫儿怎么了她怎么今儿过不来呢”
“孔家幺女及笄,她去观礼了。这会儿应该在用饭,完事还得看戏,回不来那么早。”
高威林解释完,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们朝二院、三院走。
那些下人领了赏,除了管家还有管事的婆子跟在楚嬷嬷后面走,其他人已经各归各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高威林跟梁安夫妻走在最前面,清楚的看到他们夫妻二人脸上激动的表情。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没有回来过了。
当年离开的情形,他们俩全都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曹氏落泪了,女人的情感发泄还是要比男人直接。
高威林走上前,体贴的扶着曹氏的胳膊,轻声说道
“伯母,回来就要开心、高兴,齐将军夫妻俩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哭的。”
曹氏闻言,深吸口气缓解,随后摆摆手,说
“让威林笑话了。”
“没有。”高威林忙摇头说着,指了指北面,又道,“祠堂在那边,全都已经准备好了,盛京书院的严先生也早早等着了。皇上亲下的旨意,让他给您们立家谱。”
梁安听了停下脚步,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下,曹氏也跟着跪下,李嬷嬷抱着李明恒也跪下。
几个人连磕三个头之后,梁安起身,看着高威林抱拳一下,说
“多谢威林在这帮着操持。伯父感激不尽,晚上在这儿吃饭,陪伯父喝几杯。”
“伯父客气了,我跟齐小妞儿本就是朋友,做这些事情应该的。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这酒窖里有桑落酒,晚上威林陪您喝。”
“好,就喝桑落酒,就喝桑落酒”
梁安有些激动,重重拍了高威林肩头两下,继续朝北面走。
东陵的规矩,百善孝为先。不管这人一路舟车劳顿有多乏,必须要把祖宗牌位弄好了。
到了祠堂,按照先前读起来说好的,把齐家、李家的家谱先写好。
齐家从齐景阳开始立家谱,李家则是从李朝阳开始。
两份家谱写完,木匠直接在那边开始刻字。牌位都是早就打好的,所以完工很快。
盛京书院的老先生,给齐家、李家写家谱,没事儿。
可他梁家
梁安想了一下,走上前抱拳一下,说
“多谢严老先生执笔,晚上留在这儿吃顿饭可好,也算给这府宅暖一暖。”
严先生听了点点头,十分和善的看着他,道
“老夫恭敬不如从命。听闻老夫的学生长东是梁大人的侄女婿,老夫特意准他今日不上晚课,过来请安。”
“哟,多谢老先生体恤。”梁安客气的再次行礼。
严先生又拿了一个卷轴,铺在桌上之后,说
“梁大人不用客气,老夫既然奉命过来替您写家谱,也是身上跟您瞧得起老夫。令尊名讳烦请告知,老夫执笔。”
到底是盛京书院的院士,梁安一个举动,人家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齐家、李家的家谱,义不容辞。梁家,也没有不给写的道理。
无非就是多写几个字,无妨。
梁安见他这般说,便也不再客气了,把梁宿友夫妻的名字报上,再把他们哥仨的名字报上。
不过老大梁亮没有上家谱,毕竟他是被判刑的人,不够资格。
所以严先生在写的时候,特意留出了半个格,然后再写了梁庐、蒋氏上去。
这样后人一看,也就明白原来梁安这代有三个人,只不过有一个犯了事儿,不够资格上家谱。
统统写好之后,木匠那边也把牌位都刻好。
由一家之主梁安亲自摆放。
先是齐景阳跟妻子,还有齐家的两个儿子。齐雨泽没有,毕竟他还活着。
接着便是李朝阳跟妻子。然后才是梁宿友跟王氏。
三张家谱挂在正中央,高威林命人摆上供果、馒头。严先生吹起火折子,把祠堂的蜡烛点上。
接着,梁安点起三炷香,恭敬地行礼、祭拜。
梁安的身后,是高威林跟李明恒。
曹氏、李嬷嬷他们都在外面,祠堂新立,女子不靠前,这是东陵的规矩。
待梁安起身之后,高威林出来,让曹氏跟李嬷嬷进去拜祭。
二人并排,跪在蒲团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都做好之后,高威林来到严先生面前,抱拳一下,说
“先生,学生陪您去前院歇息。伯父伯母刚刚到京,让他们先缓一缓。”
“好,好。”严先生点头,看着梁安笑眯眯的说,“梁大人只管歇息,老夫在前院客房。”
梁安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根本不像印象里那么古板。
抱拳拱手,深深鞠了一躬,说
“多谢先生体恤,有老先生今日为在下书写家谱。”
“哎哟哟,担不得您这么大的礼。”说着,严先生走上前,忙把他扶起来。
一番寒暄之后,高威林跟严先生先去了前院。
管家走过来,自报家门的说
“老爷,奴才是这的管家,叫宋福。奴才带您们去景珍阁,耳房已经备下了热水,大小姐写的信,都在屋内圆桌上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