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惊心动魄,转天照旧寝食难安。
梁安虽然毒性已解,不过由于最初伤口处理的不是很好,所以造成了反复发热。
好在天刚蒙蒙亮,曹氏就起来、下地烧水。
齐妙重新处理好伤口,母女俩都安心许多。
人还没有醒,不过梁安身体底子不错,这点儿伤倒不至于让他昏迷太久。
齐妙照顾梁安,曹氏继续善后。
血衣、血裤那些东西,直接扔进灶膛内烧毁。
来个毁尸灭迹。
锅内熬煮猪食,然后开始喂猪、喂鸡、一天的忙碌。
早饭简单,清粥、小菜,娘俩胡乱对付了一口,草草了事。
曹氏看着昏睡的梁安,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妙儿,你爹这不吃东西,行吗”
关心则乱。
曹氏这会让只是担心丈夫不吃东西,却忘记了他昏迷的事实。
人在昏迷中,如何能进食呢
齐妙抿唇,看着母亲轻笑着摇摇头,说
“放心吧娘,我在这儿呢。我爹现在已经不发热了,伤口也处理了。昏睡代表他自我恢复,没事儿了。等睡醒,喂些小米粥就行。”
曹氏听到这话松口气,坐在炕上,瞅着仍旧昏睡的丈夫,喃喃又道
“这要是家里来人该怎么办啊”
呃
齐妙语塞。
这点让她犯了难,如今父亲躺在东屋,家里若是来了客儿,看到他昏睡不醒,肯定会问。
面对人家关心的问题,他们又该怎么解释
齐妙沉思,曹氏起身去到外屋地,打了盆温水进来,拿着温帕子给梁安擦脸。
轻柔的动作,让齐妙突然灵光乍现,略有些兴奋的说
“娘,昨天爹带我去临镇,今日我们可以说爹爹受了风汗,如何”
赶车遭凉,受风发热。
绝妙的借口。
曹氏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的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还是我家妙儿有心思,这样的解释,正好。”
齐妙摇摇头,不敢居功。
“对了闺女,柏儿若是过来,就打发了吧。你爹这边你也走不开。”
齐妙起身把晾好的药端过来,递给曹氏,点点头,算作答应。
一回生,二回熟。
曹氏接过来,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继续哺喂当家的。
齐妙打开药箱,清点里面的东西,看看还能有上多久。
消炎散、粘合膏、退热药还有些许,唯独这金疮药不多,看起来得抓紧时间配点儿。
家里药材是现成的,磨磨、捣捣就成。
这个节骨眼儿,她是不能冒险往镇上溜达。不说血影,就是碰到李子言,也够让她恶心的。
曹氏喂完药,齐妙起身摸了摸梁安的额头,轻声说
“娘,您照看一下我爹。金疮药不多了,我回房做一些。”
“好,你去吧。”曹氏摆手,让女儿先去忙
一上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梁汉柏没有过来,估计是家里有事儿,忙着呢。
吃午饭的时候,梁安醒了,只不过由于失血过多,身子很虚。
齐妙第一时间给父亲把脉,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曹氏点点头。
曹氏没有耽误,把早就熬好了的小米粥端过来,喂给梁安一碗。
老饭粒儿,老饭粒儿,梁安这吃饭的能耐,真是丝毫不减。
整整三碗小米粥下肚,若不是惨白的面色,根本就不像受伤的人。
齐妙接过曹氏递过来的饭碗,刚刚放好。
那边,曹氏就犹如新婚小妇人一般,粉拳轻捶梁安的胳膊,埋怨说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能这样,血糊糊的回来,要不是有闺女在,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吃饱在算账,果然只有亲媳妇儿才能这么做。
梁安一脸愧疚,任由媳妇儿捶打,看着她满脸歉意的道
“对不起,对不起梅儿,是我不好,是我太轻敌,我”
软话、好话说了三千六,曹氏根本不为所动,仍旧哭闹着述说自己这一夜的担忧。
齐妙看着这一幕,身上的鸡皮疙瘩,是一层一层的掉。
瞅着碗里还没吃完的馒头,最终默默放下,下地悄悄出了屋子。
爹娘感情好是一回事,肆无忌惮的虐狗就不地道了。
怎么说她还在屋里,那么秀恩爱,让她怎么办。
呜呜
饭还没完呢
不过爹爹没事儿,倒是能松口气。
不然,她都害怕了。
站在院子里,伸手接着飘落的小雪花,轻舒口气。
下雪就好了,能掩盖住昨天晚上的一切,即便那些人不死心再来找,也查无可查。
至于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等爹爹安慰完娘亲,再问也不迟。
打定主意,小妮子迈步要回自己屋子,一阵赶车的声音传来,不禁让她狐疑的来到大门口。
将院门推开,愣住了。
是李家的马车,赶车的车夫她认识,来过家里。
“哟,姑娘这么巧要出去吗”车夫见到齐妙,赶紧出声打招呼。
勒住马缰绳,然后蹦下马车,快步走到她的跟前。
齐妙见状摇摇头,指了指屋子,说
“我要去后院看看鸡窝下没下蛋,听到有马车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看一眼。您怎么来了,有事儿吗”
正说着,突然发现车夫左胳膊上的黑纱,还要腰上的白带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要,不要,不要。
可千万不要是她心中所想的事情
车夫走上前,满脸悲伤的抱拳行礼一下,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姑娘,我们老爷今早没了”
轰
齐妙身子踉跄一下,然后微眯起眼睛。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
双手紧握,齐妙咽了下口水,随后强撑着自己,平静地问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车夫擦了擦眼泪,满脸哀伤的再次重复道
“姑娘,我们老爷没了。小姐哭的昏迷不醒,所以少爷让我们来请您过去一趟,给小姐诊治一番。”
马车都来了,李子言这是做了万全准备、请君入瓮。
齐妙深吸口气,看着等待的车夫,难受的吸了吸鼻子,焦急的问道
“怎么没的什么时候啊生病吗”
车夫长舒口气,一脸纠结的看着齐妙,道
“这事儿小的也有些懵懂。前些日子老爷咳嗽,本以为是风寒,可吃了药不见好,然后前天就躺下了,今儿早吐了一口血,人就没了。”
“怎么这样啊,德济堂的郎中怎么说”齐妙特意强调着问。
车夫摆摆手,摇摇头,道
“郎中怎么说,我这个赶车的怎么能知道啊。老爷走的太突然,老夫人直接厥过去。夫人照顾老夫人,少爷跟小姐张罗老爷的身后事。”
“可就在我来之前,小姐忧思过重,也昏了过去。少爷让小的赶紧过来请您,少爷都慌了。”
齐妙看着车夫的样子,爱莫能助的摊手,说
“我这我这也走不开啊。”
“姑娘可是有难处”车夫追问着。
齐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轻叹口气,回答说
“昨天我爹带着我,去了临镇堂姐家。我爹受了风寒,我得在家照顾。紫儿昏迷不醒去德济堂找武先生吧。他医术很好,一定可以的。”
车夫抬起头,看着齐妙有些惊讶的追问道
“三爷得了风寒”
“嗯。”齐妙点头,瞅着他身上的孝,掐算着日子,转移话题说。“今儿二十一,停灵七天,李伯父二十八下葬,是吗”
“不是。”车夫摇头,轻叹口气解释说,“咱们辽东有句老话,叫七不出、八不葬。所以少爷说停灵三天,二十四就下葬。”
腊月二十四
这么仓促
齐妙看着车夫,忙侧身让路,愧疚的道
“哎哟,瞧我,伯父的死因太突然了,弄得我都没把您让进屋喝口水。我的错,我的错,快进屋吧,进屋说。”
车夫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的摇头,说
“算了算了。既然三爷病了,姑娘还得照顾三爷,小的就不在这儿给您添乱了。小姐那边还需要郎中,我这就回去请武先生。”
齐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过仍旧装作不依的极力挽留道
“别的啊,大老远过来的怎么都得喝口水。赶巧也是中午,您在这儿吃口饭。我不去,你们少爷肯定会给紫儿找郎中的,进屋歇会儿吧。”
“哎哟不了不了,小的还得回去复命,就先走了。姑娘,打扰了,麻烦您给三爷、三奶奶带声好。”说着,车夫转身蹦上马车,扬起鞭子走了。
齐妙站在原地,故意大声地道
“这就走啊,急什么啊,喝口水啊”
眼瞧着马车离开之后,齐妙故作颓丧的摇摇头,进院把门关上。
梁安家附近的一个被风处,李子言竟然从那走了出来。身后跟了好几个人,每一个都一身紧身衣,随时准备战斗状态。
车夫赶车往村口走,上了官道,李子言等人纷纷追了上来。
当车夫见到自家少爷的时候愣了一下,赶紧勒住缰绳,蹦下马车走上前,抱拳行礼,说
“少爷,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