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住的外屋地内,小婵正在给她上“政治课”。
“都跟你说了别远走,别远走。你倒好,还带着武先生一起走。先生回来肯定没吃饭,你就这么带着走了你咋想的”
“你在食堂不答应我了吗,好家伙,属耗子的,撂爪就忘转个身的功夫你就溜了。水烧好半天了,你也没回来,你这样以后我可不放你走了。”
“还有啊”
齐妙趴在浴桶边儿,任由小婵给她擦背。
当然,也听着那些教育她的话。
不得不佩服小婵,这说话的语速、内容,都不带重样儿的。
自知理亏,所以不能跟人家去理论。
武先生这个点儿回来,肯定是没吃晚饭,被她拽走说实话确实不对。
唉,忍着吧,谁让她有错呢
好一会儿,终于小婵说够了,有歇气儿的架势。
小妮子赶紧转头,讨好的看着她笑说
“小婵姐,您喝点儿水”
“噗嗤”小婵忍俊不禁,笑着摇头。
看着齐妙那个讨好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你啊你,鬼精灵一个。好好地。”
“嘿嘿”
齐妙傻笑,用湿乎乎的手,摸着小婵的手背,笑眯眯的说
“小婵姐不气了不气了,不气了”
一连三个“不气了”,倒也真让小婵不去纠结她刚才的问题。
伸手轻搓她额头一记,说
“以后要走跟我说下,我得知道你去哪儿”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齐妙忙不迭的点头,继续趴在桶边儿。
小婵拿着帕子,撩水继续给她搓背。
一身粘稠洗过之后的感觉,真是太舒爽了。
齐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尤其是眉心那处。
红晕仍在,心里多少有些突突。
小婵拿着大汗巾给她绞干头发,没心情理会。
齐妙便拿起脂膏,均匀的涂抹在脸上。
这红晕就跟定时炸弹差不多。
保不齐就突然晕开,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该怎么办呢
怎么才能让它消失不见呢
独孤寒那家伙也不回来,回来她问问他也是好的。
爹娘不能问,高威林也不行,孙玉轩更不行,何殇见不到。
就算见到了,她也够呛能问出口。
唯独这个独孤寒,可到现在也没个影儿。
头发绞干,她也擦完了脸。
小婵见她脸上的杭粉,笑着摇摇头,问
“都这会儿了,还去哪儿啊”
“啊不去哪儿啊”齐妙下意识地回答。
小婵用手摸了她脸蛋儿一下,然后看着她说
“不去哪儿你擦什么粉啊”
“我忘了,顺手一擦呗。”齐妙随口找着理由,拿剪刀来到蜡烛前剪着蜡花。
小婵也没再追问,把外屋地的水倒掉,然后进屋看着她,说
“今儿早点儿睡。明儿不是说要出去转转吗明儿咱们去县里吧,我想买点棉花跟锦布,给蛋蛋多做几条棉裤。”
齐妙听了“嗯”了一嘴,算是答应。
送走了小婵,小妮子倒也安分,就在炕上敲着二郎腿躺着,嘴里哼着小曲儿。
不敢睡,怕一睡睡过头了。
歇了有一会儿起身,把炕桌放上,继续写着针法跟功效。
武先生跟她学,她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去教。
况且,有些东西还得自己去悟。
她现在有个伟大的想法,那边是把银针的针法,跟齐家医书在这个异世发扬光大。
爷爷当年没有实现的愿望,她在这个异世,倒是可以有机会实现。
等过段日子不忙了,就把她打小背的齐家医书写出来,也留给后人瞻仰。
哈哈
弄不好,她也能成为名人,名垂青史,让所有人都崇拜。
艾玛,膨胀了,膨胀了
亥时二刻,夜深人静。
齐妙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左右屋内全都熄了灯。
唯有门口挂着的灯笼,偶尔风吹过来,随风摇曳。
估计也没有多少蜡头了,看着光亮就能看出来。
顶多她回来的时候还能亮着,不过也够呛。
来到这个地方一年半,学会了两个本事。
一,看天知道是什么时辰。
二,看火光的程度,判断蜡烛能烧多久。
种地略懂,秋收知道皮毛。
往后,得学到更多,不然受憋。
齐妙深吸一口气,背着小筐,拿着小巴锄,胸揪揪的朝树林里走。
胸揪揪,不是雄赳赳。
她怂,害怕
第一次一个人去那边,这心多少有些慌。
就算是个无神论者,大半夜独自一人去坟地旁也够受。
手里提着灯笼,哼着小曲给自己壮胆。
艾玛,想是一回事儿,这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真害怕
黑暗,让她有无限的遐想。
吸了吸鼻子,小妮子不敢回头,用手在头上摩挲了三下。
记得爷爷曾经说过,人的双肩还有头顶有火。
在头上抹三下就可点燃。
若是回头,会吹灭一个,能招不干净的东西。
唉
说来说去,无神论就是自己安慰自己。
真要走夜路的时候,该害怕还得害怕,嘴硬不得。
站在林子前,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这才钻了进去。
不钻不行,时辰差不多了。
路过坟地的时候,眼睛都不敢乱飘,就看着灯笼照量的那一点。
好不容易来到子夜花旁,长长舒了口气。
我了个擦
以后再也不逞能了
有个小婵陪着,多少还能缓解一些。
如今自己一个人,就算哼曲儿壮胆也害怕。
呜呜
自怨自艾一番,眼睛盯盯的看着子夜花。
“沙沙沙”
起风了。
风吹着树林,树叶发出了响声。
齐妙这心跳更加加速了,下意识的咽下了口水,突然有点儿想方便。
人一旦紧张的时候,就容易上厕所。
医书上记在过喜伤脾、怒伤肝、悲伤肺、恐伤肾。
就算再想方便,她也得忍着,什么时候花开、什么时候说。
盯盯的瞧着,眼瞅子时就要到了,说啥都不能空手而回。
风继续吹着,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天上的星星也慢慢不见了。
接着
“轰隆隆”
闷雷的声音传来,齐妙这个无奈啊。
这几天都没说下雨,咋偏偏她一个人出来,就要下雨了呢
听着闷雷的声音,本就恐慌的心,更加害怕了。
想要方便的感觉,也越老越浓烈。
齐小妞儿欲哭无泪,果然是不作不死啊
小心的护着灯笼,生怕风再把蜡烛给吹灭了。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
最后齐妙一咬牙,拎着灯笼起身,在附近找了些干柴、树枝。
就放在稍微远的距离、点燃,然后心里放松不少。
还好风不大,不然她也不敢点火。
子时头,花苞有些微动。
齐妙察觉到这点之后,乖乖的站在一旁守着。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闷雷声不断,眼瞧着就要下雨了。
齐妙也不在意,就在那里等。
人,只要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这恐慌感、担惊感,就会减少许多。
“淅沥沥淅沥沥淅沥沥”
我靠,居然真的下雨了。
齐妙欲哭无泪,火堆不在意了,浇灭就浇灭。
她只要小心的守着灯笼,别让雨水浇灭就行。
看着那花,她没有动,更没有像电视演的那般伸手去护着。
子夜花如何开,什么条件开她不知道。
万一雨水打在上面能开的话,她护着就是多此一举。
这类桥段电视里演过,不过每次她看过之后,都觉得特别蠢顿。
花鸟鱼虫,大自然的产物。
它们对自然天气变化,要比人类灵敏的多,适应的了。
护花,除了表达那人玛丽苏、杰克苏之外,没啥用处。
单手托腮盯着花,任凭雨水打在身上。
雨不大,但也把头发打湿了。
雨水顺着头发流下,小妮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继续盯着。
慢慢的,含苞待放的花蕾迅速打开,异香扑鼻而来。
艾玛,这大半夜的折腾果然不白费
齐妙惊喜之余不忘快速的把三朵花全部取下,放在小筐内。
回去简单处理一下,然后明儿就开始熬。
药材她都备下了,趁着花开有功效,最佳。
嘴角微微上扬,满足感顿起。
雨很小,不过难保一会儿不会下大。
齐妙不敢耽误,快步的朝外面走,打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刚才采花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可是现在
恐惧感占据心头啊
正走着,不远处有俩蓝色的灯光。
灯光
这词好像不对,应该是亮光。
齐妙傻了,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想都不想,赶紧往外面钻。
不管那蓝色的是啥,这大晚上在树林出现,准保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一个小姑娘,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可不能再折腾。
爹娘、哥哥都疼她,独孤寒对她也照顾,中药刚刚种明白,一大堆事儿等着她呢
思及此,齐妙越走越快。不敢回头,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最后,齐妙彻底放弃,转身提着灯笼看着。
不管咋地,就算死也得瞅瞅死在谁的手里吧。
要不然多亏。
蓝色的亮光越来越近,看着身形像是人。
人
“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