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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棣得意叫嚣,“我龙族乃海域之主,岂容他人在枕畔酣睡。人鱼族你们自不量力,凭着定海神针,自以为可以和我们龙族平起平坐?”

石龙阵上空的光圈一层接一层一圈接一圈闭合起来。

鱼音一边用法力集结在双掌掌心攻击石龙镇的光圈,一面大喊:“凤冰,带琼玉出去!”

“女王,琼玉绝不苟活!”琼玉坚定的看向凤冰,凤冰看懂了她眼里的决然,一点头表示同意。

人鱼族其他士兵一边攻击阵法,一边都大声疾呼:“女王快走,我们不怕死!”“女王快走啊,别管我们!”

鱼音、凤冰、琼玉等人本可以依仗修为通过头顶残留的通道逃生,可是为了拯救其他人鱼士兵,他们毅然留下来,合力用法力攻击,试图中断阵法。

敖棣站在阵法外圈大笑,“石龙阵法自古以来无人可破,一旦启动威力巨大,不吸收完阵法中的灵力根本就不会停止。”

一个身影从敖棣眼前闪过,敖棣下意识伸手去拦,“大哥,你别犯傻!不过是个低贱的人鱼!”

一切都来不及了,敖天在石龙阵法关闭的刹那冲了进去,想要抓住鱼音的手。

“鱼音,快走!”随着敖天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阵法的最后一道光圈合拢了。

阵法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瞬间爆裂一般发出刺眼的光芒,射向阵法中每一个人,轻轻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随着光芒落到每一个人身上,石龙阵上空的光圈渐渐熄灭了。

所有人都定在原地,有的保持着跑的姿势,有的保持着大喊的姿势,有的保持伸手的姿势,有的保持攻击的姿势,有的把身边的人护在了怀里。

毫无例外,他们的血肉身躯一寸一寸失去血色变成灰色,他们的身体逐渐石化,慢慢化成了石雕。

不能动,不能说,只能默默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切。

年复一年,水草密集起来,海藻形成了森林。众人呆望着眼前黑茫茫的大海,意识渐渐消失,感知渐渐消失,希望渐渐消失。

敖天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张开嘴想说的话被海水淹没。鱼音眼里含着期盼,只看着敖天的方向。

鱼音的手臂努力向前伸,敖天的手臂也直直伸出想握住她的手,短短的距离却慢慢被高大茂密的海藻隔开来。

咫尺天涯。

挣扎着,挣扎着,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百万年的光阴就在一片寂静无声中过去了。

痛,潮水一般,淹没了心。

无能为力的愤怒在心中狂涌。

无方心头剧痛,带着满腔愤怒从沉睡中慢慢醒来。他睁开眼,海底昏暗,众人站在石像前沉睡,一动不动。

他似乎苍老了几万岁,深深看着沉睡的小栀子,想起来当年重明带他去看的水月镜花。

当初少不更事,水月镜花里浮现的一世、二世、三世直至十几世的景象,或悲或喜或苦或甜或不幸或幸运的虐恋,他只道水月镜花作为神器被夸大了功效,哪一对痴男怨女不是这样的呢,那些仙人实在是大惊小怪。况且自己肩负寻找母亲的责任,从来就没有想过儿女情长。

如今看来,水月镜花是真的。

因为刚才沉睡里发生的事情,他曾经在水月镜花里看到过。他初遇鱼音时被她抱住了尾巴,他求娶鱼音时鱼音眼里的欢喜,他看着鱼音石化时无能为力的绝望…水月镜花里都闪现过这些画面。

他不信命。

从小历经磨难死里逃生,他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有天定,那么显赫的出生,非比常人的磨难,母亲的离开,变为妖兽,一路坎坷挫折,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水月镜花想说明什么,他和她一世又一世相遇又分离,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孽缘?十爱九悲?那为什么他们两个又会一再的相遇?

百万年,这是怎样的坚忍?

小栀子也醒了过来,她直直看向他,深深的注视着他。

无方走到小栀子面前,坦然迎接她的注视。“为什么要和暮夜订婚?!百万年前的我们就选择了在一起,今天你反倒怕了吗?”

小栀子咬了咬嘴唇,“他们的下场你没看到吗。不可能的感情,不如不要,不然彼此都会受伤害。”

无方耐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栀子说,“你不怕吗?”

无方微微一笑,“怕。可是我还是要试一试。”

他看着她上前一步,看进她眼里,“我不仅会试试,我会全力以赴。你只要站在那里,等我走过来。”

无方以不容置疑的骄傲向她宣布自己的心意,小栀子的心中一阵狂喜。

当初公布她和暮夜订婚,无方没有任何动作,她一度心灰意冷,默然接受了自己四方守护神的命运。

可如今,双向的奔赴,使一切有了意义。

她该怎么选择?

众人也都接连醒来。

沧海一梦。

这黑暗的海底,竟然有着这么动人的故事,至死不渝的感情,舍身取义的忠勇。经历了刚才的一梦,众人一时都沉默无语,看向石像,心中各有所思。

琼玉一醒来便焦急的找寻冰凤凰的身影,凤冰正看向她,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怔,还没有从刚才的幻境中回过神来。刚才他们两人并肩作战、患难与共、以身相护,早已超越了生死,现在有死后余生的庆幸,更有百万年的惺惺相惜。

囚牛感叹,“天呐,百万年前的观念太落后了,太可惜了,他们在今天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

琼玉和重明附和,“是啊,今天种族已经不再是界限了。”

火凤凰感叹,“太可怜了。”

无方提议,“我们把他们放在一起吧。”众人纷纷觉得真是个好主意,都动手帮忙。

终于,人鱼女王的手和敖天伸出的手碰触在一起。

一丝微弱的灵力在两只手触碰都一瞬间在两人身上扩散开。

“你们看到了吗!灵力,灵力!”火凤凰大叫起来。

囚牛也大喊,“我看到了,灵力灵力!”

无方一探手,眼中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喜:“残魂!这是一缕残魂的灵力!他们活着,他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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