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铃一句话让原本松懈下来的李木全身紧绷,屁股底下的板凳好像在发烫,扭来扭去地想要起身,四处张望聆听却不知道该朝向何方,既想跑到外面去搬救兵,又想要仔细嘱托询问灵铃,一时脑子完全乱了套,跟个没头苍蝇一样。
“安心啦,今天他是不会来的了,”瞧着李木慌里慌张的模样,灵铃不禁“噗嗤”一笑,“这都傍晚了,再过不多久太阳可就完全下山了,他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来的,他向来都是在太阳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到。”
这话让李木稍稍安下心来:“哦?没有例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灵铃展颜一笑:“因为交谈、交换资料这些事还是比较耗时间的,有可能会花上一天,所以他总是早早到这儿,免得拖到晚上还不能离开。”
李木有些不解,冥思苦想一阵之后老老实实地问道:“他为啥急着在天黑之前离开啊?怕黑?还是有其他忌讳?”
“因为他是男的,留宿姑娘家不方便,晚上离开也可能会被旁人闲话,所以要趁天亮的时候离开。”灵铃白了李木一眼,“不像某些人,在朔巳节送小姑娘芍药,明明不渴还非要跑到人家家里喝水。”
李木沉默了,并不是因为灵铃的玩笑,而是灵铃口中那个彬彬有礼的君子,他无法将其与许娇儿画上等号,“他到底长什么样啊?”
谈到这个问题,灵铃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说起来,我和他见面频率很低,但这些年加起来也有接近二十次了,然而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李木闻言一惊,抬起头来看向灵铃。
“当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酷寒的冬天,他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整个身体都躲在斗篷里,头上戴着兜帽,看上去很怕冷的样子,而他的脸上则是缠着着一圈布条,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除了格外清澈之外就再没有特别之处了。”
李木安静地听着灵铃的讲述。
“第二次见他的时候是盛夏,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正是一年时间中最热的时候,他却穿着上一次见面时的那套装束,连缠在脸上的布带都没有变化,至少我没有看出变化,而在我汗流浃背时,他却一点儿汗都没有。之后很多年,每一次见他,他永远是那副装束,天晴下雨、冬寒夏炎都不能让他改变。”
“有病。”这是李木对他的评价,“你有问过他吗,为啥不换套衣服穿?”
灵铃笑道:“他说他有病,身子虚。”
李木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收敛之后才问道:“你觉得他有多少岁了?”
“不知道。”灵铃摇摇头,“这些年他就没有变化过,不管是身高、体型,还是声音、动作,即便是我都长高不少,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年龄比较大的人身上,但我听他的嗓音却是一个比我还要小的小伙子。”
“你就没有好奇
过吗?从来没有探寻过他的真面目?”李木的问题甫一出口,后一秒答案就从他自己的嘴里出来了,“也对,你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俗世琐事不感兴趣,尤其是他人的秘密,因为你也不喜欢别人打探你的秘密。”
灵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李木的说法了。
李木自问自答之后便陷入了无言,从目前这些信息来看,这个神秘人是不会暴露能够锁定他的特殊信息——身子虚这个借口在李木看来就是扯淡,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再讨论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最后一个问题,”李木开始为后续做打算了,“他叫什么名字?”
“人。”
李木闻言一怔:“‘任’?‘任性’的那个‘任’?”
“不,是‘人’,”灵铃的表情有些郑重,“‘人定胜天的人’,这是他的原话,就在他和我见面的那个冬天。”
原本打算抬起来的屁股重新落在了板凳上,李木失神地思考了许久,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向灵铃说道:“天快黑了,咱们要不先去豪杰谷吧。”
“不急。”灵铃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你给予我的承诺我是相信的,但朝廷和宗门的人我却不相信,毕竟世间人大多不想你我二人这般的,他们的想法总是不同的,你还是先回去和他们谈好之后,带着承诺再来吧。”
李木对于灵铃的拒绝没有感到意外,想
了片刻之后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我有些害怕那个‘人’,潜意识里,我总觉得找到你就已经惊动他了,我怕他会动手,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
“谢谢。”灵铃的感谢是真诚的,并不是什么讽刺,“不过我想我不需要,我有信心他不会在今晚来,而过了今晚,不管你有没有带回承诺,我都会尝试离开,这一点希望你理解。”
李木稍加思索,“好,我尽快回来。”说着便站起身来,“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灵铃随着客人站起身来,把李木送到门口:“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事不管结果如何,都谢谢你。”
“你已经说过谢谢了,”李木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一会儿之后见。”
语罢,李木一头扎进来时的树丛之中,灵铃则转身走回小木屋,掩上不能上锁的木门。
离开小木屋后,李木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找到了正在附近焦急等待李木的将士们,“浪子阁下,你可算回来了,天都黑了。”
李木看向西边,地平线上只剩一条小圆弧,“太阳这不是还没有下山吗?我说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就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嘛。”李木玩笑开完之后认真交代道:“诸位,有事要拜托大家。”
将士们不自觉地立正,仔细聆听李木的交代。
“我发现了此案重要的线人,此事只能巡山将军处理,现在我要回去上报,我想
请你们守卫在附近,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可以吗?”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