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黄蝜带来的朝廷兵马动作特别快,在进入空净庄之后迅速分为九支队伍,每支队伍都有一名陀教无苦徒跟随,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向整个空净庄进发,传达禁足的命令,同时处理所有趁机为非作歹的人。
空净庄里稍微有实力的修行人都在三大世家的掌控之中,而大刀黄蝜刚刚一到就来了一记狠的,除掉了他们所有六品,中坚力量大损,把他们逼退回三大世家的府邸,此时的朝廷兵马可以说是无人可挡。
在犄马的脚力下,朝廷兵马迅速分散到整个空净庄,靠着无苦徒的证明和支持获得了庄民的信任,最终以雷霆手段,在极短时间内,将空净庄内所有的骚乱全部平息,空净庄因此获得暂时的平静。
由于历史遗留原因,空净庄的人一向是不喜欢朝廷中人的,要是放在以往,他们早就联合起来,将这些骑着犄马的骑士赶出庄子了,不过今日他们有无苦徒站台,作为虔诚的陀教信徒,面对陀教中最为尊崇的无苦徒,自然愿意无条件相信无苦徒的话,接受朝廷人的存在。
同时,朝廷人也实打实的解决了庄子里的混乱,历经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备受煎熬的他们现在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平静,他们和朝廷也没有太多深仇大恨,既然事实也成那就如此吧,他们让回家就回家吧。故而街道为之一空,空净庄居民全都回了家中,他们甚至开始感谢朝廷的人带来了安宁。
但也不是所有空净庄的人喜欢现在的局面,三大世家恨极了现在的状况,他们觉得还不如之前兽潮袭击的时候。
在沈府的大厅内,沈家家主坐在首位,何家家主与王家家主分坐两边,三人都换下了之前围剿中沾了些许风尘的衣服,现在个个穿得光鲜亮丽,可惜脸色却不像着装那样有光彩,三位家主家主皆是面色灰败。
沈海一手把玩着茶杯,双眼有些失焦,眼神飘忽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何放香面皮紧绷,端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王才虿阴沉着一张脸,不断扭动着身体,手上无意识的小动作不断,好像椅子上长满尖刺,使得他无法安坐。主子们都如此,侍奉一旁的仆从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埋着脑袋直把自己当做木雕偶塑。
“沈大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些天的行动,一直都是您在牵头,我们两家可是惟命是从,如今你得拿个主意啊!”王才虿实在忍不住了,打破这沉凝似铁的气氛,语气有些慌乱地向首位的沈海问道,言语中还有几分推责之意。
“呵。”听着王才虿的问话,对面的何放香不屑地嘲讽出声,甚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事情到这一步,几家人心里都有些绝望,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以至于何家家主都不掩饰自己对王家这个毛躁年轻人的鄙视了。
王才虿一拍扶手就要破口大骂,沈海抢先一步训斥何放香道:“还没到最后一步呢,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何放香嘴角上扬,“我们三家已经死死地绑在一起了,我想抽身也来不及了啊,咱们啊,是难逃一劫了。”
“唉……”沈海心情沉重地叹出一口气,何家家主是个聪明人,她对局面看得很明白,说的也完全没错,可这正是沈海叹气的原因,她说得太对了。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王才虿有些恼羞成怒,质问着两人。
“有,”在王才虿的期待中,沈海重重地吐出一个字:“等!”
王才虿眼露迷茫之色:“等?”他不明白都到生死关头了怎么还等,能等来什么?等死吗?严台寺在他们的算计和朝廷的打击下可以说是死绝了,六品实力的沙罗都找不到几个,王才虿不觉得无苦徒会和他们站一起,其他世家也不会出手帮他们,他们还能等来什么帮助?
沈海看到王才虿的反应,他对这个蠢货也有些不耐烦了,竟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了侵吞王家家产帮助这个傻子上位了,不过何放香说得不错,他们三家如今只能同舟共济,不能再起内讧,于是只好耐心地解释道:“我们静观其变,让黄蝜先出招,看看他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以什么为切入口,然后做出应对。”
王才虿还是没有明白,沈海继续说道:“通过这几天对偷账本那七人的围剿,你也看明白了,这可不是什么个人行为,他们就是朝廷的人,并且还埋伏在空净庄很多年了,这一点从黄蝜救场就可以看出来。
“黄蝜进空净庄的时候,目标太明确了,我们才感应到他动身他就到了,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完全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干脆利落地灭掉我们的人,断了我们追击那七人的可能。他明明是刚刚到空净庄,怎么会清楚庄子里的情况,且手段凌厉而果断,除非他早就开始布局,会发生什么,他早有预料。
“我想你们不会否认黄蝜做这么多是针对我们吧?可他下马威之后只是对我们没有支援哨卫所责问几句就算了,他甚至没有对我们敷衍的借口多纠缠,其他事情更是一个字不提,这明显是要留在以后慢慢处理我们。
“到最后我们都没有把账本追回来,那么黄蝜现在很可能已经拿到它了,埋在空净庄的棋子也没有清扫干净,他手里有我们的证据就是铁打的事实,黄蝜站在了道德高地;我们手里六品没了,只剩三个五品,而黄蝜自身就是三品,还有一支九十人的灵甲军,那是横扫三品的存在,他们实力有绝对的优势,所以主动权完全在他们手里,我们只能等。”
王才虿听完,失魂落魄地瘫倒在椅子上,“那我们不是死定了?我们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黄蝜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
“哈哈哈……”何放香突然放声大笑,震得茶杯里的水面乱颤,豪气干云地说道:“死定了?我们就是空净庄,我们死了,空净庄就死了,他敢让我们死?”
沈海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王才虿,“我们三家把控着空净庄所有产业,我们一没了,那整个空净庄就得停摆,三大世家被连根拔起,空净庄就剩残叶断须,黄蝜不可能不懂这些。
“现在看的是,黄蝜到底想割我们多少肉了,元气大伤是跑不了的,就看黄蝜这次长了多少本事,有多少手段吧。如今只能期盼他快点动手了,下手越快越急,说明动静越小,结果越好。”
明白了一切,沈府大厅内,三大世家家主心情忐忑地等着黄蝜下一步动作,而黄蝜却丝毫没有考虑三大世家的意思。
大刀黄蝜和无苦徒中的老者已经去往了严台寺总寺,清扫庄子西北的那支队伍最先开始工作,他们也最先完成,此时已经收兵到达严台寺总寺,经过无苦徒同意后将几间宽大的屋子腾了出来,作为临时办公区域。
朝廷兵马进驻之后,之前被李木他们霸占的严台寺总寺,从空旷寂静再度恢复到了热闹,只是这热闹多了几分肃杀。
随着时间推移,任务完成的队伍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人朝着严台寺汇聚,大刀黄蝜面前的信息也是越堆越高,当队伍回来得差不多,空净庄混乱基本平息的时候,大刀黄蝜开口道:“无苦徒大师,还请你们去八众寺接管剩余沙罗,调配严台寺物资和人员,安抚救治伤员,同时安置罗楼和达乾受灾人员。”
无苦徒奉行最极致的简单,连名字都不要,称呼时一律都是无苦徒。
一直跟在大刀黄蝜身边的无苦徒老者行一个陀礼,“多波多阿多陀罗,黄将军安排自无不可,只是我等不通俗务,恐怕会误事。”
大刀黄蝜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说道:“大师勿忧,我带了几个军中后勤来,他们会协助你们的。”
“多波多阿多陀罗,遵命。”无苦徒老者再无疑问,行礼而去。
无苦徒老者走后,黄蝜继续处理空净庄的事务,这间屋子一时陷入安静之中,而在这长久的安静中,大刀黄蝜背后的阴影里浮现出一个人来。
“金老二,舒老大呢?怎么是你来报告?”大刀黄蝜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手中批文的笔没停,口中却吐出这么一句话。
阴影中的是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富态中年男子,正是偷账本七人中的老二。
金老二还是一双小眼睛,留着两撇小胡子,此时却不复之前的油滑轻佻的奸商模样,而是严肃表情,眉目间也有几分狠厉,会有这样的神态变化,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吧。
金老二为了来这里,特意换了一身纯黑的衣服,如果看得仔细,可以隐约看到他的袖口内侧用纯白的丝线绣了一个图案,那是一只眼睛,特殊的是,眼睛的瞳孔是由一面镜子替代——明镜司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