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叶片不断纷飞,风呼呼作响,细密的雪花在这时候飘了下来。
金成与那名男子打得不可开交,上蹿下跳,所散发而出的阵势非同一般,其手中的兵器不断传来阵阵的金铁之声,战了数百回合,仍旧难分高下。
早已在一旁留意观察两人的张勉,对那名男子的武艺暗自称奇,因为金成已经算是军中的悍将,能与他有得一拼的武将是少之又少,甚至可称为凤毛麟角的存在。
但很明显这名男子却实属例外,能与金成匹敌,其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若是能将此人纳为己用的话,那就好了。”张勉心中暗道。
此时的金成正与此人大战正酣,刀光枪影不断闪烁其间,那猛烈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而且一次比一次地强烈,周围的人自觉地向后退却,让出一大块空旷的位置来,让两人有个全力施展的机会。
在雪花的飞舞中,他们二人身上已变成了白花花的一片,地面上留下了很多打斗的痕迹,其范围之广,看着不像只是两个人打斗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闪出,挡在金成和那名男子的中间,剑光快速闪动,以一种肉眼难寻的剑招,极力对抗着那名男子的刀光,金成见状,当时一怔,低声道:“二哥,你这是……”
“你先退下,让我来领教领教他的剑招如何。”张勉把金成支开,金成点头应下,随即收回手中的银枪,转身退去。
“二哥,你小心点儿,此人有些难缠。”金成在离去之前在张勉耳边提醒道。
张勉微微点头。
那人见张勉突然出现,当即面露冷笑,带有几分嘲弄,说道:“未国人看来只会说说大话,却没多少有本事的人嘛!”
此话一出,未国众将士怒目而视,手中紧攥着兵器,似是蠢蠢欲动。
“各位弟兄先别着急,有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他再嚣张下去,诸位有谁会擂战鼓的?”张勉朝着众人群中看去。
“大人,我会!”其中一人举起了手。
“好,那你便去擂战鼓,今日我要将此人手到擒来,各位可为一观。”
“哈哈哈!大话连篇,尔等……”
砰砰砰!
战鼓响起,那震天动地的鼓声,在众人耳边传来,仿佛敲动在每人的心田之中,战鼓声本身带有一种能够令人积极应对,且可以催人热血的感觉,在战争中可以很好地提振士气,激励众将士的作用。
这鼓声一响起来,众将士不自觉地感到热血沸腾,他们每个人的面庞上都带着一种肃穆之色。
鼓声震天,众将齐心,决此一战。
张勉冷笑一声,手执着泛着寒光的龙渊剑,拍马而上,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人猛地冲去,张勉的坐骑为爪黄飞电,其特点即为爆发速度快,比起一般的战马有着更为迅疾的动作。
不过晃眼间,其身压上,很快靠近那人,就在距离不远之时,张勉面色一沉,手中的龙渊剑如闪烁的光芒,犀利地朝着那人脖子上刺去,那人面色大变,似是想不到张勉的动作居然会如此之快,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快速移动,在那一刻中他微微怔了片刻。
但他始终还是经验丰富,很快又从中反应过来,面露狠色,挺刀朝着张勉压来,那锋利的刀芒不亚于任何兵刃,但在龙渊剑面前,却显得黯淡无光,一直被张勉压着打,与张勉的差距很快就显现而出。
众将士见张勉占了上风,其擂鼓之人更是卖力,那擂动的鼓声不断加快,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而在这之中,张勉手中的龙渊剑更是上下翻飞,其剑光如寒,让得那人几乎有些应接不暇,变得吃力了许多。
“二哥现在的剑法竟变得如此高超了啊!”金成在旁观战,见张勉将龙渊剑舞得如此炉火纯青,有着难以寻迹的可怕,他咽了咽几口唾沫,他心想如果他是对方,情况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恐怕也只能勉强应战,甚至会比对方情况更为糟糕。
顺阳王见此状况,只见他眼中也是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
“看不出来张子竟然是一名用剑高手,如此剑法当真是炉火纯青,天衣无缝。”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已经有些呆了,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对决,这样的场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多少人更是这辈子都可能看不到一次。
刀剑声,声声传来,张勉的动作翩若惊鸿,飘逸出尘,剑法更是如影随形,变换不断,让人难以捉摸,而对方的刀法则直白了许多,刀刀重重落下,其刚猛劲烈,再加上刚才与金成一战,已经将此人的体力耗得七七八八,在面对张勉时显得力不从心。
“是该结束了!”张勉冷冷一笑,那手中的龙渊剑陡然变换万千,如同时化作万把利剑般,猛地朝着那人陡然袭去,这是之前伯俞教他的另外一个剑招,此剑招威势凶猛,一旦发出,任凭对方再强,中了此剑招之后,即便不死,也会因此受重伤。
那人见此招发出,眼中尽是惶恐,执着大刀的双手,竟不由自主地感到剧烈的颤动。
“这,这是……”那人嘴上低喃,面色大变,这一刻,他竟有些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见过不少的用剑高手,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是张勉这样的,那种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恐惧感将他全部包围。
他愣怔在那里,这一刻就像是凝固了一样,他没有作出任何防御的动作,完全就像是毫无反击之力的白纸,任凭张勉的剑招将其击穿和冲破。
那些围观的西戎兵见状,都禁不住为其捏了一把汗,他们见自己的将军眼看着就要被张勉打败,却又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
“结束吧!”张勉嘴角上扬,手中的龙渊剑顺势一挥,仅仅一瞬间,在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时,只见那人手中的大刀直接脱手飞出,然后应声倒地,满是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来回打滚。
全场一片静默。
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之间就出现了这样的变化。
张勉将龙渊剑收回剑鞘后,背负着手,看着面前的这人,冷声道:“若是现在求饶的话,我兴许还可放你一条生路,但若是还想反抗的话,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说话声清淡而没有任何的情感,在这冬日里更是让人感觉到一种冷若冰霜。
西戎兵见自己的将军已经无力再战,纷纷上前想要将他拉回来,可是他们稍微动一下,却又被张勉给用剑打断,他冷声说道:“你们谁敢妄想动一下,你们自己小命就也留在这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停滞了下来,再也不敢妄动半分,互相看着对方,就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
再也无人敢动。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知道何为真正的强者,知道张勉这个人的可怕之处,若是早知如此,他们就不应该去招惹这个狠人,如今沦落到如此落魄的地步,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其他人。
到底该怎么办,他们左思右想,似乎除了认输之外,就别无他法,他们将军若是没了命,他们这些人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最后一样会沦为未国人刀刃下的亡魂。
在迟疑了片刻后,众人小声低喃,脸上闪烁着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此时的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顺从而为,顺势而为。
“大人,我们认输吧……”西戎兵恳求他们的将军,也就是那名千夫长。
他此时还感觉腹部隐隐作痛,刚才他的确是受伤不轻,不过也同时感到庆幸,如果不是张勉留有一手的话,他的小命当场就给弄没了,之所以能够留有一口气,完全就是幸运而已。
不投降,不认输的话,肯定不可能留有一条活路,最终还是死路一条,但如果认输投降的话,作为留在国都最后一支的军队,那就意味着国都的沦陷,其他西戎兵则已经逃至其他郡中,至于能不能卷土再来,那都是两说的问题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只是喟然一笑,没想到为西戎国奔波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要让他背负这罪恶的一切,他悔恨莫及,但却又极其无奈。
“苍天啊,这是要亡我西戎国啊,为何不给西戎国一个机会,给百姓一个机会?”他仰天感叹,苦笑地说道,那个样子充满了怨恨,也带着愁怨,对他来说,这就是一次灭顶之灾,至少对于西戎国来说即是如此。
思忖片刻后,他洒泪而别,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他用刀尖捅向自己的腹部,噗的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腹部也是鲜血直流,很快地,整个人便是躺在血泊当中,完全没有了呼吸和生命体征。
“大人!”
“大人!”
西戎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躺倒在血泊之中,众将士纷纷下马,聚集到他身边来,顿时响起了一片片哭泣声。
“这是条汉子。”张勉没想到此人竟会如此刚烈,居然会走上这条绝路。
“哎,可惜了。”张勉不由得感叹,此人忠肝义胆,是西戎人中为数不多的忠义之士,若是将其纳为己用的话,必然会壮大自己如今军中的实力,此人武艺高强,只不过性子太倔,也太过刚烈,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竟会选择这条绝路,确实有些让人惋惜。
此时白雪飘飘,竟有些变大了起来,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他的身上,将那鲜红的血泊慢慢地染成了一片白色。
风声潇潇,此时的气氛有些悲凉,虽说西戎人是为未卒之敌,但像这样的忠义之士却值得让人敬佩,宁死而不屈,光是这样的品质就值得众人所钦佩的。
因为他的逝去,此时的西戎兵再无一人恋战,就像是主心骨消失了一般,没人再想跟这次战斗有着任何的联系。
登,登,登……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悠扬空灵的琴声传了出来,那些西戎兵仍处在悲伤的状态中,听到琴声传来,马上转首循着声音的来源之处看去。
“何处传来的琴声?这是何人在弹奏?”
他们四处寻找,当环顾四周过后,只见张勉盘腿而坐,面前放着一架古琴,斑驳的琴身上带有一种古旧岁月的印记,他面色平静,手中的十指轻抚在琴弦上,当食指拨动,勾在琴弦上时,一种带着些许悲伤的琴音便是陡然而出。
琴音和缓,如那潺潺流水般缓慢流动,带着淡淡的哀情,听者暗自神伤。
“此琴音是敬你一条好汉所奏,可惜你投错了主子,下一世吧,若是再有下一世,就别再投去那西戎国了,来未国就好。”张勉一面弹奏着,一面低声喃喃,众人悄若无声,都变得一片沉默。
待得琴音渐渐变小,那些西戎兵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下来,竟接二连三地将手中的兵器扔下,不一会儿,所有人手中的兵器都被扔下,出其不意地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朝着张勉低首道:“张大人是为当代名士,以君子之度量,不以个人之好恶度人,我等众人,愿此后与张大人鞍前马后,为张大人效犬马之劳!”
看着这数千名西戎兵突然在张勉面前跪下,并且说出了这一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什么情况这是?
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感受,他们搞不懂为何突然之间这些西戎兵又突然归降。
但如果仔细一想,便是很容易就能想得清楚。
这些西戎兵作为留守在西戎国都最后的军队,早已是作为所有西戎兵当中的弃子,他们的生死已经不由自己掌控,之前之所以还在负隅顽抗,那是因为有那名千夫长作为主心骨在带领着他们。
可是如今随着主心骨的逝去,他们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不知道未来将去向何处,已经变得毫无目标,而从张勉为其弹奏琴曲,为其安魂的时候,他们便知道张勉是一位名士,那个有着宽广胸怀,且懂得大义的人,而这样的人正是他们愿意追随的对象。
哪怕在将来粉身碎骨,或是陷入万劫不复,他们都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