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晚,外面已经黑成了一片,而这个驿馆中,则亮起了斑驳烛光,此时正升腾着一股浓重的戾气。
男子抬脚踢向方桌的瞬间,忽然一只手如钳般牢牢地将其抓住,稍微一用劲,那名男子一下子摔倒在地,身上骨头磕到石板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男子哎哟一声,面色陡然变成了苦涩,用手摸着那发疼肿胀的肩膀,看来这一摔摔得不轻。
“谁他娘的弄老子,是你是不是?”男子恶狠狠地瞪着仍旧淡定坐着的张勉,他就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口,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敢动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完,男子挥起拳头朝张勉打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打在张勉的面门上,可他也与此同时,将手一伸出,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掌,看不出他用什么力,而这男子却在那嚎嚎乱叫,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放,放开老子……痛,痛……”只见男子的手就像是面团一般,被张勉不动声色地往后掰,渐渐地几乎形成了九十度的角,再继续往后掰就要变形了。
“痛,痛,大哥……我,我错了……求求您,放,放了我……”男子已经痛彻心扉,那手也像是变形了一样,渐渐发红,甚至开始发紫了起来,再这么持续下去,铁定是要废了。
其他与其同行的人见状,全都愣住了,在一旁围观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你错什么了?”张勉一边抿着酒,一边淡声问道,一眼都未曾看过他。
“我,我错……”男子已经被痛楚麻痹了神经,脑袋一片空白,竟想不出什么来,可是不说的话就越是要承受这份痛苦,他仿佛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持续下去人都要废了。
“我错在不该踢桌子,惹大哥!”心急之下,他一口气脱口而出。
“滚!”张勉一甩手,男子直接被甩到一边,滚出了几米远。
男子晕晕沉沉地站了起来,心中恼怒,从桌上抄起刀来,就往张勉猛地砍了过去。
哐当!
一声刀落掉地的脆响传出,众人都还没有看清楚是何情况,只见那把刀直接掉落在地。
男子完全愣住了,面色无光,呆立在原地。
“我说过了,滚出去,不然这命就留在这。”张勉淡声说道。
男子如梦初醒,神色慌张地向后退了十余步,再次对张勉上下打量,心中惶恐,不知道这人到底何方神圣,但还是要逞口舌之快,朝张勉怒骂道:“好,算你厉害,走着瞧!”
说完,男子便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连头都不敢回。
“还不走?是想请你们喝酒吗?”张勉背对着其他人,冷声道。
“不,不用了!”说完,其他人也是撒腿就跑,很快就没了人影。
店家见状,当时就带着哭腔,哀嚎道:“哎,闯大祸了,闯大祸了啊!”
“闯什么祸,不就是几个小毛贼,用得着怕成这样吗?”司马德见到了张勉刚才的风采,不以为意地说道。
店家抿着有些干涩的嘴唇,苦着一张脸:“两位客官有所不知啊,他们都是从牛邙山来的贼人,打家劫舍,恶贯满盈,在这百里之内,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如今在您这里吃了亏,想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小的还是劝您今夜别在此留宿了,牛邙山人多势众,他们回去之后肯定会找些帮手来的,到时想走就来不及了……”
牛邙山?
司马德眉头紧皱,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司马大人知晓此地?”张勉问。
司马德摇头:“只是有所耳闻,不曾了解。”
“但听店家说的这些,似是不像是故意糊弄我二人,张子,为了安全起见,不如我等还是离开此地,免得生出事端。”
“司马大人不必惊慌,就算他们人多势众那又如何,我可不怕他们,要来便来,我今夜就在此住下了,店家,收钱!”张勉给店家扔过去一锭银子,说:“万一那些人真的打上来,那些多余的银子就当做给你的赔偿了。”
“这……”店家收下银子,见自己劝说无果,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叹着气走了回去。
张勉和司马德两人用过了餐食,后来到二楼客房住下,今日忙着赶路了一天,全身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之前那些人的找茬,张勉一躺在床榻上就想睡着。
可司马德仍坐在桌前,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自顾自的地倒着酒喝了起来。
“司马大人,今日劳累了一天,你还不累吗?”
“张子,你说那店家说的话是否为真,那些恶人是不是今夜就要前来,若是如此,我还是不睡了,你先歇息吧,若是有何情况再说。”
原来他还在担心那些贼人的上门,张勉也没回话,只是用手撑着后脑勺,躺着闭目养神。
夜深人静,只听到外面蛙叫虫鸣声,寂静的黑夜,月光斑驳,透着窗户照射进来。
司马德手撑着脑袋,贴着桌子打盹,而张勉则已然睡去。
驿馆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密集但是声轻,黑夜中,这些人都穿着黑衣,戴着面罩,根本看不出何人,他们共有十余人,轻移着身形,将驿馆包围起来,各自手持着大刀,在黑夜中显得铮亮而锋利。
“你,去那边,你跟着我上来。”一名黑衣人指挥着其他人,似是要准备将这驿馆围个水泄不通。
“大哥,那家伙就住在这里,小弟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还请大哥帮忙出手才行……”那名黑衣人对着另外一位黑衣人讪声说道,从听到的声音来看,这个黑衣人正是之前牛邙山的那人,而被称为大哥的这个人,则看起来高大魁梧,强壮有力,只是未曾露出面容,不知为何人。
这名高大魁梧的黑衣人,微微抬首,朝着驿馆的二楼看去,目光深邃,只见他脚尖一蹬,身形一跃而上,其身轻如燕,看样子有着不俗的身手。
轻踏着着驿馆的屋檐,在月光中如幻影般,转瞬间就来到了那间客房的窗户外,他轻轻拉开窗户,一个闪身跳了进去。
“大哥就是大哥,这身手果然不凡啊!”那名男子见他已经顺利进入客房中,面上露出了诡笑,心想道:“小子,看你这次还敢不敢跟我牛邙山的人横,这次一定要让你从这里爬着回去,哈哈!”
“你们几个,都给我在这里看好了,就连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来,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所有黑衣人都持着大刀,在驿馆四周站着。
…………
此时的客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张勉和司马德两人都已经睡熟,特别是司马德,还打起了鼾声,此起彼伏。
那名黑衣人在偷偷进来之后,他轻踱着步子,慢慢移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周围,确认无任何威胁后,于是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在这寂静的客房中,只听到短促而微小的呼吸声,任何一举一动,都多少会产生些许声响。
那名黑衣人在靠近床榻后,只见其从怀中慢慢掏出一把泛着银色光泽,透着锋利刃面的匕首,陡然间,朝那被褥中刺了过去,并且还是连续刺了好几道,动作迅疾而激烈。
可是在刺过之后,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每次用匕首刺进去的时候,都感觉像是刺空了一样,他心中生疑,马上将被褥掀开一看,床榻上竟是空着的!
就在这时候,一道泛着寒光的剑比在这名黑衣人的脖子前,从他背后传来张勉淡淡的冷声:“想要杀人灭口,不觉得自不量力了吗?”
这名黑衣人反应也是迅速,陡然一个后肘击中张勉的腹部,趁着这时,他想要从窗户逃走,可这时候司马德马上将窗户关上,让他无处可逃。
这一配合是张勉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之前所作的那些都是假象而已。
“贼人,快速速就擒,不然让你有去无回!”司马德对这黑衣人喊道。
可对方哪是这般容易束手就擒的,见逃不走,马上就与张勉打了起来,两人拳打脚踢如上下翻飞,连司马德都看得眼花缭乱。
打着打着,张勉觉着对方不管是动作,还是身形,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金成!
“是金成!”张勉突然想起,于是出言道。
此话一出,对方竟也同时停下手来,错愕微声道:“难道是二哥?”
司马德这时候将蜡烛点亮,烛光将周围照得通亮。
“真的是你!二哥!”黑衣人将面罩摘下,露出了真容,的确是金成没错。
“四弟!是你!”张勉看到面前的黑衣人就是金成,他也是有些激动地道,抓着金成,皱着眉问:“四弟,你不是应该在顺阳王那里吗,你为何落草为寇了,这是怎么回事?!”
“二哥,这事你且听我解释……”金成把张勉拉到桌旁坐下,开始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张勉才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