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前线捷报频传,让未明宗着实高兴了好长时间,为了犒劳三军,还特地设宴招待归来的将士,未央宫近日来变得热闹非凡,群臣汇聚,百官来贺,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喜庆气氛,在未国,在每年最后一月的最后一天,都算作是新年伊始,类似于后世的元旦。
每年一到这天,家家户户就会张灯结彩,团聚在一起,而宫中则笙歌夜舞,宴请群臣,而恰好这时候三军将士归来,正好赶上了这个节气,可谓是好事成双。
为了做好这次的宫廷宴会,宫中的人忙上忙下,忙里忙外,几乎没有任何空暇的时间。
而在这当中,华清宫也不例外,沉鱼和仆人这几日都没好好地合过眼,每日不是制作糕点,就是缝制新衣,或是修葺院落这些琐事,而且温室大棚里的辣椒也要时常注意除虫防害,如今正是辣椒的萌芽阶段,这些细节更是要做到位,来不得半点马虎。
晌午时分,阳光和煦,沉鱼正坐在院外制作糕点,她那娴熟的手法,正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一个个糕点,而在她的身旁簸箕里,整齐摆放了已经制作好了的桂花糕,这些桂花糕,品相优美,香气四溢,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尝一口。
张勉这时候正巧路过,便是拿了一个,在咬下之后,一种酥软,香甜可口的感觉,便在嘴里散发而出,当吃完一个之后,张勉回味之下,感觉这桂花糕油润不腻,很是可口。
“好吃!”张勉在吃了之后,竖起拇指对她赞叹道。
“少爷,这些桂花糕的手艺是沉鱼家祖传下来的,若是少爷觉着好吃,那便是多吃一些。”沉鱼见张勉爱吃,面上一喜,便是说道。
张勉目光扫了扫周围,见她制作的糕点不光有桂花糕,还有茯苓夹饼和枣泥酥等等,这些点心个个品相漂亮,制作精美,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这时候金成也刚从屋中走出,两只朦胧睡眼略带几分黑眼圈,站在门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当他两眼瞥过去时,忽然注意到正在制作糕点的沉鱼,他刚睡起来,肚子空空,见有东西可吃,忽然眼前一亮,马上朝沉鱼疾步走了过去,然后从簸箕里抓起一个桂花糕,准备吃了起来。
“啪”的一声。
金成的手忽然被打了一下,而那个桂花糕也从手中脱出,重新掉回到了簸箕里。
“你干什么呢?”金成大声朝沉鱼呵斥道。
“这些糕点都是为陛下设宴准备的,不许乱吃!”沉鱼朝他白了一眼,冷声道。
“嘿!你这丫头!”金成看了张勉一眼,腹诽道:“二哥能吃,为何我就不能吃了?”
“少爷他是品尝试吃,所以能吃。”
“那我也是品尝试吃啊,为何不给我吃?”
金成因为吃不到桂花糕,心里一阵不快。
“行了,不就是一个桂花糕的事吗?哪来这么多话呢?”张勉走了过去,随即从簸箕中拿起一个桂花糕塞他嘴里,方才消停了下来。
金成吃着桂花糕,嘿嘿一笑道:“二哥,说实话,这小妮子对你可真是千依百顺,羡慕死兄弟我了!”
“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了?”张勉朝他冷眼瞥去,让金成不敢再出言。
沉鱼做的这些糕点确实是各有特色,在原有的基础上还加入了一些新鲜的东西,一旦开吃就停不下来了。
经过几日的精心筹备,这场盛大的宴会择日举行,从前线归来的将士,浩浩荡荡地往皇宫的方向走来,这些将士纪律严明,旌旗高举,行进的队伍绵延至数里之外,气势非凡。
城中的百姓,家家户户也都纷纷出外迎接,锣鼓声响震天,欢呼热烈,这些归来的将士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他们为大未国开疆拓土,驱除外敌,保未国的平安。
而未明宗与文武百官,也都一同来到宫外大门迎接,地上铺着大红毯子,一路上悬挂着大红灯笼,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当岳北走到未明宗面前,对其叩首道。
“岳将军,请起吧!”未明宗招了招手道:“岳将军等众位将士一路舟车劳顿,朕为各位接洗风尘,已备好了酒宴,众位将士请进吧!”
“谢陛下隆恩!”岳北再次叩首道。
之后,岳北带着数万名将士浩浩荡荡地进入到皇宫中,场面之大,实是壮观,来到宴席之地,待得未明宗坐下之后,众将士与文武百官方才落座。
琴声响起,鼓瑟和鸣,一行身着华丽衣裙的舞女,衣袂飘飘地出现在台上,其舞姿优美,如同仙子一般,翩翩起舞,赏心悦目。
这些长期戍守边塞的将士,何曾见过如此多的貌美如花,两眼看着台上的如花似玉都快看直了。
“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岳北坐于未明宗的对面,忽然对他说道。
“岳将军但说无妨!”未明宗今日心情大好,笑着回道。
“微臣很想知道那千斤木炭为何人所制,若是在场的话,可否让微臣见上一见?”
未明宗笑了笑,目光扫视下面,高声说:“张子,岳将军想要与你一见,起来见上一面吧!”
话音刚落,正坐在偏殿左侧的张勉,便是站了起来,此时的他身着一袭儒生白袍,在清一色身着官服的文武百官人群中,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当岳北注意到张勉时,他那目光中带着诧异之色,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用千斤木炭,给她们数万将士送去温暖的人,居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
在归来的路途中,岳北心中就一直在猜测,能作出如此高瞻远瞩之事的人,想必是一位年过不惑的人,可今日一看,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甚至那张脸庞上还带有几许稚气。
“你就是张子?”岳北有些愕然道。
“正是在下。”张勉淡然一笑。
场下登时一片寂静,目光都朝着岳北的身上聚焦了过去,说实话,这跟岳北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儿大,不过他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在迟疑片刻后,他马上又是回过神来,然后端起酒杯,高举道:“张子博学多才,实乃高士,这杯酒,岳某替戍边万千将士敬上!”
说完,岳北仰首饮下,只见他喉咙滚动,一大杯酒就直接下肚,一抹嘴,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岳某久居塞外,都不知道未国如今人才济济,才人辈出啊!”岳北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
“岳将军,你可能有所不知,张子他除了会烧制木炭这样的奇技巧工之外,就连琴艺也堪称一绝!”未明宗在旁说道。
“哦?是吗?”岳北一听这话,当即看向张勉,笑道:“张子能否借着今日之喜,劳烦弹奏一曲?”
“既然岳将军言出于此,在下自当不好推辞,请稍候片刻,张某命人取琴来。”
半晌后,张勉步态稳健地走上台去,而台上已经摆设好了古琴,就等着他上座,只见张勉挽起袖袍,左脚跨出一步,笔直地坐于古琴前,神态自若,接着双手十指轻抚琴弦,指尖颤动,琴声悠然而出,仅仅这一声,就让周围所观之人为之一怔。
在场的文武百官,哪个不是阅尽人间百态,却因为一曲琴声而心中一动,这样的状况可谓是少见之极。
众将士也都听得这琴音陷入痴迷,眼神全都停留在张勉那拨动飞快的琴弦,跟着这般快节奏神思飞扬。
“此曲始终贯注着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如一位倔强的高士,济苍生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岳北对琴音也有着颇深的研究,当听到这首曲子时,他便从琴音所表达的意思中揣摩得出。
等此曲作罢,全场陡然安静,落针可闻。
“敢问张子,此曲何名,可否告知在下?”岳北在曲子弹奏结束后,便是问道。
“《广陵散》”张勉淡声道。
“此曲为何人所作?”
“嵇康。”
“此人现在何处?”
“不在人间了。”
……………
此曲当初为嵇康所弹奏,成为世间绝唱,也在另一方面表达了他蔑视权贵,愤恨不平的情绪,这位一代名士,在历史的长河中他的风骨,他的名士之风,永远被世人所记住。
而今日张勉之所以弹奏《广陵散》,一来是缅怀这位古代名士,二来因为喜爱此曲的节奏。
一曲作罢,台下的文武百官意犹未尽,再次请求张勉弹奏另一曲,而未明宗和岳北也是此意,张勉实在捱不过,只得再次拨动琴弦,弹奏了另一曲《高山流水》。
此曲悠扬空灵,声声不绝于耳,宛如高山般空灵悠远,又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引得在场之人心中为之一振,如此曲子,当属名士所奏,一般人恐怕无法染指其中。
曲子时而婉转,时而急湍,让得众人错愕不已,其中包括岳北在内,随着节奏的加快,他甚至情不自禁地将双手放于案几上,彷如自己也在弹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