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战火连天的地方，这座教堂算是唯一的干净而又华丽的建筑。外墙是大理石的，塔尖上还有十字架。
唐容眯着眼抬头往上看，总是觉得十字架上缺少了什么东西。
她从正门走进去，是一条不算宽敞的走廊，两边的大窗户都是彩色的，画着一些唐容不太了解的宗教故事图片。
因着是白天的缘故，这里面的人还有很多，唐容到处乱逛，什么都要看上一眼。
很快，她寻着能量的波动，绕过立在中央的巨大雕塑，转到了一条小道上。
没有人出来阻拦，唐容一路畅通无阻，开始爬楼梯。
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唐容站在门前抬头看，牌子上写着：
告解室。
啊，忏悔。
唐容直接推门进去了。
隔壁有人，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墙壁上打了孔，方便神父能听见一边信徒的忏悔。
唐容拉上门，面朝墙壁坐下，有孔的地方本来是能看见对方的情况的，但是那边好像是用什么帘子遮住了。
察觉到有人进入，隔壁微微传出了几丝响动。
“你好，你……”
“你是神父？我来找你忏悔。”唐容十分干脆利落的道。
对面是没想到对话的展开这么顺利，顿了一下，道：“你要忏悔什么？”
“我有罪！”
唐容掷地有声，却也理直气壮。
对面听身声音应该不是个老人，而是有些年轻的磁性声音，低沉着，像是故意压着嗓子在说话。
“……展开说说。”对面的人道。
唐容正襟危坐，双手置于膝上握拳，神情肃穆：“我发现我六根不净！”
“……什么？”
“就是，”唐容甚至压低了声音，道：“我贪图美丽，我想整日寻花问柳荒淫无度……”
“……”
“你有对象吗？”唐容自顾自唠唠叨叨的说：“噢对不起，神父是不是不能有对象啊，啧，这么说还挺惨的，那你们是不是要给你们的什么主守节啊？我们有对象的，有点生理需求很正常的吧，尤其是我是个正值壮年精力十足的女人，还有个长得好看八块腹肌腰细屁股翘的对象，这让人怎么忍得了啊……”
唐容甚至拍起了大腿：“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脑子里想点黄色的东西很正常的吧，我都是成年人了，日思夜想也是很正常的吧，就是我光想不干应该不会肾虚的吧……我就是有色心没色胆，但是我依旧是一朵迎着阳光招摇的小黄花，神父大人，你说我这样正常吗？”
墙壁那边传来了久久的沉默。
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对方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不必过度……压抑自己……”
“哦，这样吗。”
两边同时一阵沉默。
唐容惦记着没啃到的腹肌，隔壁先忍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主动开口询问：“没有了吗？”
唐容咬着指甲道：“没了，我就好点色。”
又是一阵令隔壁窒息的沉默。
最后对方似是不想再跟唐容演下去了，直接问她：
“是知道我是谁吗？”
唐容脱口而出：“无脸男。”
“……那你还敢一个人来？”
“无所谓啊，”唐容用今晚上吃什么的语气，漫不经心的问：“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
停了一下，那人又道：“我是来解答你的疑惑的。”
“你可以问我问题，我只会说真话，但是我可以选择哪些问题不予回答。”
你一个大反派身边的得力助手，跑到这里来跟她谈心？
唐容压根没怎么信：“为什么，你不是对你们教主挺忠心的吗？”
“嗯，”对方干脆的承认：“我永远忠于他……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只是敌人。”
“哦，你为什么这么做？”
停江缓缓道：“因为我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唐容逮着就问。
“我不能说，”停江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唐容听不懂的情绪，似乎是将哀叹、同情、心疼和不清不白的情愫放在一口大锅里来回翻炒……
停江道：“我知道你，唐容，你所有的可知信息都我都知道，你的隐藏确实有一定的作用，这让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注意到你，甚至怀疑你。”
“你身上有系统，对吧。”停江缓缓道。
“我们在这里用尽了手段搜集身上拥有系统的任务者，可以自信的说，除了你，没有一个从我们手里逃出去的系统。”
“你是例外。”
“这也意味着你是一个变数。”
停江的声音近在耳边：“也许，结局会因为你有一些偏差。”
“所以？”唐容道：“你们教主就让你来杀我，对吗。”
“是的，他要杀你。”
“唐容，你或许真的很强大，或许可以比肩世界意志，但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盘踞百年之久，是因为世界意志没有对我们动过手吗？”
“你身上的系统，或许很强大。”
0233默默地缩了缩自己的电子触手。
你说的对，但是你别用这种“我马上就要弄死这个系统”的语气来说话啊！
“你们要用那么多系统做什么？”唐容 一直不知道系统究竟有什么大用处，它们受各种规则限制，自己本身也不会产生能量，异教徒要那么多系统干什么？还用它们做各种实验。
“寻找一些东西，”停江说的含糊不清：“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那跟全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唐容手指摸上墙壁，粗粝的墙面划过她的指腹：“又或者换个问法，你们收集这么多情绪值，到底要做什么？”
停江轻笑了一声：“你很会问问题，但是很抱歉，这个我依旧不能回答。”
“哦，那就是说你们的打算确实是让整个人类社会陷入到某种情绪之中……目前看来是打算曝光异能者的存在，到处搞事，让人心生恐慌，然后打算用这股力量再加上系统身上的某些神奇的地方，完成某件大事。”
唐容不急不慢的说着自己的推断：“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上来看，其实你们的教主对于异教徒的发展毫不在意，你们这群人就像是一盘散沙，没有利益的纠缠一吹就散，彼此也没有很强的信念感。”
“所以你们与偷渡者也好，背叛者也罢，都是直接的利益关系，比如系统的所有权交易，”唐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背，这是她思索时的惯用动作：“你们利用他们收集情绪值，他们从你们这里得到系统，对吧？”
停江静静地听她说完，“嗯”了一声。
其实不管停江刚刚是承认还是不承认，这都是异教徒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他们确实就是一盘散沙
“既然不是多人的夙愿，”唐容笑了，似乎是推出了什么有趣的结果：“你是教主的忠实拥护者，月拂和六道看上去也很在乎你们那个教主，所以，这一切的一切，起源于个人的私愿啊。”
“停江，”唐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停江听见她问：“你们教主，或者还有你们三个，是从哪里来的？”
“此世之外。”
“教主来自古代，如此执着甚至不惜运用高维力量的干涉，是想做什么呢？”
“你们是古代被系统选中的快穿任务员，但是却到处猎杀系统，为什么？难道系统所承诺的东西其实是个骗局？或者是光依靠一个系统的力量无法达成你们心中想要的那个结果？”
停江微微吸了一口凉气，惊叹于这个女子的聪慧程度。他只是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人就几乎将所有的真相都要猜出来了。
停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杀过人也救过人，最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唯一后悔的就只有那一件事。
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但是现在他清醒的做这个世界的罪人。
他想做的，停江都会去做；他想要的，停江都会去拿过来。
从那个时候起，停江就知道他们正走在一条错误的，不归路上。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停江道。
刚刚那个问题，唐容根本就不是在向他寻求答案，真相是什么心里都已经有了定论，否认并不代表这不是事实。
“有啊，”唐容轻轻敲了敲墙壁：“你们那边什么，教主，叫什么名啊，我总觉得喊他教主，总有种要加入邪教的既视感。”
“……阎钦，他叫阎钦。”
“哦，名字不错，你跟他什么关系啊？”唐容开始八卦：“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还单身吗？”
停江：“……你要是没有问题了可以不问。”
“别呀，”唐容挽留：“我是真的好奇啊。”
隔壁没人说话，唐容差点以为对方走了。
“算了，你不说我自己回去造谣，走了，拜拜。”唐容起身站起来。
停江突然又出声道：“没想到我们能心平气和的说这么久。”
唐容那边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随后幽幽的道：“其实也不是……”
话音未落，唐容一拳干碎了两人之间的墙壁，阴恻恻道：“我已经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