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剑武馆！
季萱萱板着脸，目光不断在练功的弟子身上巡视。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更是深切体会到当家做主的不易。
有时候她忍不住在想，自己经营一家武馆，就已经殚精竭力，位高权重的左重明岂不是更累？
可是，诸如此类念头，最终都会化作一声苦笑。
因为季萱萱知道，自己跟左重明已经，不，应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想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念及至此，她不由叹了口气，唤来师妹刘若雨，让她代管弟子练功，自己则折身朝书房走去。
马上就月底了，她得算算账。
一大家子的柴米油盐，如今都挂在她一人身上，由不得她有半点懈怠。
“馆主，门外有人拜访。”
“谁？”
“她们没说，只送来了这个。”
弟子挠了挠头，连忙递来一枚圆润的玉佩。
“这是……”
季萱萱古井无波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连忙道：“快请进正堂, 不, 我亲自过去。”
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便随风传来：“我们已经进来了。”
“师……”
季萱萱娇躯轻颤, 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
边云清左右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进屋说话。”
季萱萱强忍着激动，连忙前头带路：“随我来，这边。”
几人先后来到正堂。
季萱萱招呼几人坐下, 主动倒茶：“师父, 您终于回来了，弟子，弟子……”
“萱萱啊，你做的很好。”
边云清感叹的看着外面练功的弟子, 目露欣慰的道：“将宗主之位传给你, 是最正确的决定。”
“师父谬赞了。”
季萱萱脸蛋泛起红晕，有些惭愧的垂下头。
其实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武馆开张以后, 会有那么多人来拜师，她连宣传都没来得及啊。
时至今日，玄剑武馆已经开了好些分馆，遍布熙云府各大重镇城池，门下弟子都快上万了。
“师父。”
季萱萱似想到什么，唏嘘道：“前段时间您忽然来信，信中告诫我不要参与武林联盟之事。”
“一开始弟子还不甚明白，直到后来看到他们的下场, 才恍然明悟……。”
那些武林势力联手时, 也曾发来邀请。
因为他们知道，玄剑武馆……或者说玄剑宗, 跟左重明多少有点牵扯。
如果有玄剑武馆加入, 或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季萱萱接到了边云清的信，对此邀请直接拒绝。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 这一举动免去了玄剑武馆的一场浩劫。
现在, 她每每回想起来, 依旧有种后怕感。
想到这里, 季萱萱好奇的问：“师父您是怎么知道，武林联盟会失败？”
边云清冷笑解释：“很简单, 他们的困境就是左重明一手造成，你觉得左重明会不留后手吗？”
她是吃的亏多了, 有心理阴影了。
宁可不占便宜，也不想掉进左重明的坑里。
基于这个想法，她才给季萱萱发信，避免对方一时不察的掉坑，最终导致玄剑宗的传承断绝。
“一手造成？他，他……”
季萱萱杏眼圆瞪，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边云清攥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萱萱啊，为师此番回来, 就是要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
“您说。”季萱萱集中注意力。
边云清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千万, 千万，千万不要和左重明为敌，记住, 千万不要。”
季萱萱张了张嘴，听话的点头：“弟子……铭记在心。”
边云清还有点不放心，补充道：“就算是吃亏, 也不要与他硬碰，退一步海阔天空。”
季萱萱一愣，不解的问：“可，可他若欺人太甚，赶尽杀绝呢？”
“他不会的。”
旁边带着面纱的女子，忽然出声道：“纵观左重明此人一路崛起，所做出的种种抉择……。”
“不难看出，他是个强势霸道却心思缜密的人，只要听话老实，他就不会轻易地赶尽杀绝。”
季萱萱郑重其事的应下：“师父，我，我知道了。”
边云清继续道：“第二件事是告诉你, 短期内不要想着重建山门，除非你决定搬离熙云府。”
季萱萱又不懂了：“这又是为什么，我已经攒不少钱了……”
边云清叹道：“熙云府不是搞出了报纸新闻吗？你若是经常关注，应该就会明白其中原因。”
“从全局来看, 势力大致可分为朝廷，宗派，世家，宗族，武馆，散人……”
“朝廷这方面不必多说，熙云府就是左重明的一言堂。”
“散人虽然数量最多，但却是一盘散沙，群龙无首，左重明建立佣兵公会，将之化为己用。”
“对于武馆，左重明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等武馆老实听话以后，便不再过多苛责。”
“反倒是宗派，世家，宗族……他们不但是武林的主要构成，且掌握着各种矿脉资源，高手更是云集。”
“正所谓，侠以武犯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左重明自然将之视为眼中钉，处心积虑的要除掉他们，甚至布下了缜密的大局。”
“他先抛出诱饵，掏空武林势力的积蓄底蕴，遂又借佛门之手强行镇压。”
“非但如此，左崇更是针对他们推出各种律法，套上沉重的枷锁，避免他们恢复元气。”
说到这里，气氛有些沉默。
好一会儿，季萱萱才回过神：“您的意思是，宗派处处被针对，还不如现在的武馆更舒服？”
“没错。”
边云清微微颔首，苦笑：“如果现在重建山门，宗派除了做生意，没有其他任何盈利的方法。”
“可即便是做生意，也需要缴纳高昂的赋税，你觉得到底哪个更值？”
“……”
季萱萱嘴角抽了抽，顿感无言以对。
——
——
侯府。
雷公恭敬的站在桌前，表情有些复杂：“侯爷，您真的要……”
纵然他已经知道，欧阳玉是怎么个情况，但情感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他也算是看着欧阳玉长大的，隐约将之当成了半个女儿看待。
“如果有可能，本侯也不想。”
左重明扯了扯唇角，轻叹一声：“培养一个人才是很难的，不是吗？”
雷公暗叹一声，苦笑着说道：“侯爷，您召老朽回来，应该另有吩咐吧？”
左重明颔首，话归正题：“欧阳玉在莲生教里，应该有不少死忠亲信吧？”
雷公沉吟道：“严格来讲，现在莲生教都是她的人，毕竟您这位教主久不露面，太过神秘了。”
左重明端起茶喝了一口：“所以啊，得给欧阳玉安排一个合适的死法，免得这股力量浪费。”
“您打算……怎么做？”
雷公心里咯噔一声，触及他这副笑容，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简单。”
左重明敲着桌子：“让风和里易容成欧阳玉，在你的陪同下，召开一次莲生教决议，教主也会露面。”
“决议内容是，欧阳玉和教主对报复左重明产生分歧，双方争执不下，故而让大家拿主意。”
“欧阳玉的意见是，撤离熙云府之前，暗中突袭左重明，狠狠地报复一次。”
“而教主的意见是，左重明如今势大，熙云府又是他的地盘，先离开才是王道。”
“自然而然的，欧阳玉的死忠会支持她，教主到时候故作恼怒，任她自由行动。”
“接下来，就是给欧阳玉的死忠，演绎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过程很简单，欧阳玉计划失败，失手被左重明擒获，并很快押入刑场问斩。”
“这时，欧阳玉的死忠，定会选择求助教主，让教主出手营救圣女。”
“再然后，教主故作深明大义，奋不顾身，只身前往府城刑场，营救圣女欧阳玉……”
“结果你也知道，肯定是失败的，欧阳玉当场香消玉殒，教主重伤逃遁……”
“不过，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欧阳玉的死忠就会认为，教主已经尽力了，欧阳玉的死只能归咎于她自己，以及左重明……。”
“届时，欧阳玉的形象崩塌，再加上人死如灯灭，忠诚自然大打折扣，对教主的命令不再抵触。”
雷公呆滞的听完这番话，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禁感叹，左重明可太狠了，活人榨成死尸，尸体榨二两油，干尸当柴火烧，真他么物尽其用。
欧阳玉辛苦做的一切成果，最终都会被左重明拿走，甚至连本身的价值都被榨的一干二净。
“对了，我觉得刘炳辉很可能没死，到时候你留意些。”
“啊？刘炳辉？”
“这家伙确实是个人才，倘若本侯处在欧阳玉的角度，不会放过招揽他的机会。”
“属下知道了。”
“行了，去准备一下吧。”
“侯爷，关于离天剑宗他们……”
“不急。”
左重明沉吟着道：“等欧阳玉被抓的消息曝出后，我会以教主的身份和他们接触，继续撤离计划。”
说到这里，他唇角有冷笑扬起：“不过，本教主紧接着会独闯虎穴，再重伤失踪一段时间。”
“如果他们在这期间不老实，那他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果他们老老实实，那就留其一命。”
雷公嘴角抽搐，暗暗为这些宗派默哀。
以他多年的经验，如今莲生教硬实力不强，教主若是再失踪，那些宗派定然会有所异动……。
就像当初的蛮人一样。
蛮人们本来跟莲生教说好的合作，结果随着莲生教被大伤元气，他们直接就翻脸不认人了。
说白了，就是一个贪字。
尽管现在计划尚未展开，可雷公已经给离天剑宗他们判了死刑。
他不觉得这几个已经被榨干底蕴的江湖势力，能有资格跟左重明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