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回到济南府,海瑞脸上写满了疲倦二字。
李时珍直接坐在太师椅上,不由望向身旁的海瑞。
原本以为海瑞会做出自己的决断,结果海瑞撇下‘相非我意’。
四个字的含义很简单,海瑞并不想为了学派斗争而成为内阁首辅。
一个老妇女给海瑞、李时珍倒上热茶,缓缓走到厨房。
海瑞本来是不需要有人伺候,可是自己的作息是没有时间规律。
时常都是这个点回到府里,肚子经常性的是空腹状态。
这就需要有个人照顾,海瑞并不矫情、年轻的妹子不要、来个老妇女。
内务都是由老妇女打理着,海瑞回家直接享受即可。
“把子渊送我的酒拿过来!”海瑞吩咐着端着菜肴而来的老妇女。
“你这是不醉不归了?”李时珍笑着问道。
“我想我海瑞该表态了,不能一直拖延下去。
在我执政的时期,我总结了一个经验。
老百姓的需求其实非常的小,也是非常容易满足的群体。
而我们总是会代入进去,从而闹出‘何不食肉糜’的事情。”海瑞坐在大堂中。
李时珍吃着小菜,目光望向海瑞。
因为自己拥有了太多,所以认为老百姓也会有着太多的追求。
实际上这是思想的误区,老百姓从未奢求过太多东西。
要不然他们不会坚守在田地里,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农民通过辛勤的劳作,真真实实感受着自己活着。
有钱人无需从事劳作,日子总感觉非常的空虚、似乎自己不存在一样。
从一个安稳觉就能证明出来,不同群体的得失情况。
“你这是做什么?”李时珍看着海瑞一边喝着酒、一边写字。
“上疏呀!东壁兄!其实我一早就应该想明白的。”海瑞手握着毛笔。
李时珍坐在海瑞的身旁,注视着纸张上的文字。
距离海瑞的第一次上疏,也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
“想明白什么?”李时珍不理解。
“我应该做些什么事情!怎么做好事情!
其实治理地方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带领民众致富。
以前的时候市场是死的,现在市场是自由的。
自由的市场会带来无尽的财富,同样会侵害到我们的文化。”海瑞明确着。
“各个地方之所以发展不起来,乃是各地的官员都想着个人利益。
如果是有着集体利益,大明该会有多么的富足。
最早子渊做生意的时候,与我说过一件事情。
只要把官员打点好,什么问题都不会出现、这叫穷国家、富官员。
我想这就是宋朝的版本,腐败导致了一个国家的衰败。
如此富足的王朝却军事上如此无能为力,关键还是腐败导致了制度的失败。
有四个字我非常的喜欢‘天下为公’,做官贪财是其次、怀有公心是核心。
不可否认有些贪官污吏的政绩,他们的确是有功、但也有过。
如果仅仅因为他们贪墨而否定他们的一切,那绝对是最大的不公。
只要怀着公心,我相信他们还是可以改造。”海瑞说着自己的总结。
李时珍想起了严嵩,嘉靖王朝最大的贪官、也是权柄最大的官员。
你要说他十恶不赦,那绝对是政敌的脑回路。
有着严嵩坐镇的嘉靖王朝,北边对抗游牧族、东南对抗着倭寇。
他的确掏空了大明的国库,但你别忘记、大明国库本来就是空的。
你硬要说严嵩有罪的话,那天下藩王什么罪行?千年孔家什么罪行?
不过是欺软怕硬,也只能拿着严嵩开刀。
在皇帝的眼里,任何的罪行都不叫罪行、唯有一条威胁皇位。
“不仅官员有失公心,圣上一样有失公心。
少有官员、皇帝心怀百姓,大部分的都是牺牲万民、成就自己。
不是有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将军最少要牺牲一万人。
这一万人不是陌生人,而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海瑞笑着说道。
“刚峰兄!你醉了!”李时珍提醒着海瑞。
“不用劝我!我海瑞比谁都还要清楚,他们装睡、我不会!
为什么汉朝一直被百姓所惦记着?关键在于刘氏家族爱民的表现!
之后的一个个王朝,有哪一个皇家爱民?
连同李世民不也是做做样子,口上说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海瑞继续写着。
李时珍陷入了深思中,历史自己是有过学习。
主要原因还是朱厚熜,他最喜欢讲历史、也喜欢引用历史的典故。
李时珍跟随在朱厚熜的身旁,不得不脑补一些历史。
偶尔还能和朱厚熜辩论辩论,那段时光倒是挺愉快的。
“其实唐朝、宋朝都是世家转型,而我大明却不然。
太祖极其的爱民,可惜第二代就已经歪了。
如果太祖之风能够遗传下来,百姓自然是以明人自傲。
可惜后续的皇帝没有汉朝皇帝的明悟,文官不过是一枚棋子。
想要君权永固,民心这块绝对不能够丢失。
正是丢了民心,各地造反、藩王造反、外敌入侵。
朝中大臣却在装睡,自夸天下太平已!
圣上不出京城,永远不知道这太平其实叫做吃人的太平!”海瑞越说越是激动。
李时珍认真看着海瑞书写,他的总结令人深思。
仔仔细细的思考,海瑞所说的每一点都是在理。
‘齐鲁总督臣海瑞进奏,学派之阵、何时之休,大明富强、何时启程?
现有特色,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大臣、不争国事、却争家事。
何家之事?无他孔家!为何之争?无他道统!
臣不由想起大礼仪之争,他们为何不为太上皇而争?
国事不争、家事必争,而这家事、又有异心。
臣惶恐!不解其理、诸位大臣学术太高、臣自愧不如。’
李时珍露出灿烂的笑容,海瑞这一刀可是扎在文官们的心窝子上。
你们现在为孔家卖命的吆喝,看似是正义之举、但反过来想一下。
当时有谁保护过朱厚熜的父母?一个个都想欺负着年幼的朱厚熜!
可你们现在为孔家而发出有力的声音,这是做给谁看?
朱载垕作为朱厚熜的儿子,自然是要护着老子、保护好家人的正统。
现在文官们为了孔家摇旗呐喊,曾经却欺辱自己的父亲、爷爷。
“此招一出!万事皆休!
万岁只要把科学扶为正统,那么学术的解释权就落到万岁手中。”李时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