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俟都亲自提斧头了,那些追随韩家的官这个时候还不站出来一两位亮个相,相信下个月韩侂胄的怒火就能让他们受不了。
黄艾背靠着仓门,瞪着韩俟:“你,你敢。”
沈羽然要上前,崔壹叶拉住了他。
沈羽然说道:“壹叶兄,会出人命的,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仓嘛。”
崔壹叶摇了摇头,但没解释。
在场的人包括蔡通判都知道,韩俟肯定会冲着黄艾护着的那个去,这叫立威,砸了旁边的仓效果远不如这个好。
只是……
用老鼠!
好邪的法子。
韩俟走到黄艾面前,咧嘴一笑,突然就把斧头抡了起来。
啊!
黄艾一声惊呼抱头跪在地上,韩俟一斧头砸在锁子上,原本就不大的铜锁应声而断。韩俟踢开黄艾将仓门拉开。
并没有一粒粮食涌出来。
两个韩家仆从冲过来将粮食的门完全拉开,仓内的情况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仓内,用木桩顶空,只有顶端有少许的粮食,然后个竹筒连着粮食与出粮口,若是打开出粮口来查的话,依旧是有粮食出来的。
韩俟扔掉斧头,伸手一指秀州大仓的正门:“关门,放沈羽然。”
这话还是韩绛教他的。
今天的行动韩绛已经将详细的过程分析给韩俟听了,并且告诉韩俟,只要查出一个空仓,其余的事情别让韩俟插手。
就是那一句:关门,放沈羽然!
证据在手,沈羽然兴奋了,大步迈进粮仓,查看之后吩咐道:“临安府差役何在。”
“在!”
“拿人!”
沈羽然第一次查仓,象个傻子一样被黄艾溜了一圈,今天他要好好收拾这些贪官们。
崔壹叶微微一笑,侧头看着王询:“这事,只有韩书丞能办了。”
王询说道:“正如韩家绛哥儿说的,要对付贪官,好官就要比坏官更奸。”
“没错。”
崔壹叶清楚,什么都不管不顾,带着老鼠进粮仓,直接砸仓。
他或者是沈羽然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询又说了一句:“黄艾,二十年前的榜眼,受严蕊案牵连降职听用,原本以为一个守德君子,却谁想……唉!”王询叹了一口气。
黄艾是当今以朱熹为首的理学八博士之一。
崔壹叶摇了摇头没接话,他一样看不起朱熹,为了弹劾同僚竟然对一个乐伎用了大刑逼供,而且还是陷害同僚的假供词,这事让两浙士子所不耻。
所以,什么所谓的理学八博士,两浙士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韩俟主动走到蔡通判面前:“蔡通判,此事与秀州府衙无关,作个见证,而后回避吧。”
“理当如此。”
蔡通判才不愿意趟这混水的呢,听到能脱身赶紧就准备闪。
韩俟又说道:“还有两个小案子,劳烦蔡通判亲审。”
“这是本官份内之事。”
“请。”
“请。”
蔡通判与韩俟相当的客气,那怕蔡通判与韩府没有关系,可今天韩俟明显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这面子他要兜着。
秀州大仓封门,沈羽然要把这里所有的粮仓再查一遍,不止韩绛提到的四号大仓,他要查所有,当然也要把所有人都审一遍。
崔壹叶只能陪着。
王询却悄然离开,跟着韩俟和蔡通判一起离开。
茶楼上,韩绛从窗户看到秀州大仓的门关了,蔡通判与韩俟出了秀州大仓,两人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仓外的几间屋。
这几间屋就是管理秀州仓的官办公的地方。
韩绛对张胥说道:“克己先生,现在可有作决定。我知道,在秀州拿不住你的把柄,但我还是劝你一句,想活命就交待。否则到了扬州之后,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你触及了我的禁忌。”
张胥没接话,只说道:“这天下,只是临安府诗书礼乐中的天下。”
张胥话中的意思韩绛懂。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被粉饰伪装出来的,朝廷已经是自我迷惑在纸醉金迷当中。
“别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玩的这些都是本伯玩剩下的。”韩绛说话的时候,韩嗣将几页纸递到了韩绛面前。
钱宽回来了,见过史达祖之后将自己调查到了证据交给了史达祖。
韩绛看过之后说道:“和我想的一样。将粮食通过行钱借给周边县乡的贫苦民户,只有三分息,看似善举,却是用心险恶。若官府查出了秀州粮仓的事,必会追缴失去的粮食,以沈羽然的性子,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去把粮食拿回来,便会生民乱。”
张胥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苦苦的茶。
他脑袋里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韩绛看透了这一切,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他。
以韩家的势力,他一个草民,就算没证据不能拿他下狱,但让一个人消失,对韩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韩绛可不管张胥在想什么,他继续刺激在张胥:“这场戏才刚开始,请看。”
张胥往窗外看,好几十人带着枷锁被摆到了秀州大仓外的屋门前。魏家兄弟也在,却只是被铁链挂在手上,而没有被绑。
完了。
全完了。
张胥知道,自己在秀州的布置被连根拔起。
合作的粮商、布商、盐商,连同魏家在内无一例外的都在这里。
张胥只当是昨夜里韩绛就已经动手,他并不知道是魏家把苏穹主动送到韩绛那里,而后其他被抓的人,有些是来自苏穹的口供,有些则是钱宽调查到的。
苏穹找到的粮商,也有找其他粮商与盐商合作,所以这人数就比苏穹交待的更多。
韩绛笑着站了起来:“要就近看看吗?”
“不,不去了。草民只是一个普通人,对衙门的事没兴趣。”张胥摇了摇头。
韩绛又说道:“他们供出你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胥依旧平静的回答:“草民,奉公守法。”
哈哈哈!
韩绛爽朗的大笑:“好,那就看着吧。”
韩绛为什么这么逼张胥,韩嗣明白其中的原因,因为韩绛要的不是张胥的脑袋,张胥的脑袋在韩绛的眼里一文不值。
韩绛要的是,张胥背后的金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