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倾看到顾枭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
顾枭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肩上缠着绷带,已经微微渗血了,他却毫无所觉,他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医院旁边的座机,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病房的窗帘没有拉开,顾枭就这样瘦削地和阴冷晦暗的房间融为一体,整个人有一种忧郁和孤寂。
他面庞依旧英挺逼人,可是脸色却苍白了许多,因为疼痛剑眉微微皱起,看起来竟然有些惹人怜惜。
床头的水杯已经空了,也没人给他倒上,好在他也不在意那么多,仍旧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座机,想拨号又不太敢的样子。
刘副官在路上不小心说漏嘴的,这人这些天都是这样,想打电话给她又不太敢,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的样子。
半点没有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
喻倾看得糟心,走过去轻轻开口:“既然想我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枭愣住了,不可置信一般,视线一点点从床头的座机抬起,下一秒就看到了他朝思夜想的姑娘。
喻倾来病房前特意换了身衣服,还特意染了红唇,增添几分气色,不再是那副病歪歪的可怜样子。
现在穿着一身碧青色旗袍,肩上披着狐裘大衣,矜贵又儒雅。
像极了十八岁那一年撑着油纸伞的样子。
手上还戴着顾枭贫穷时送她的玉镯。
顾枭眼眶一点点红了,很久他才不可置信地轻轻开口:“阿倾?”
语气轻得很,温柔的不像话,像是生怕大点声把喻倾吓走了。
喻倾再也忍不住,轻轻擦了擦眼角,然后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她怕压到顾枭的伤口,动作很轻,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让顾枭终于一点点有了实感。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枭根本不舍得放开喻倾,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喻倾轻轻开口,语气里全是压抑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看着两个人情深似海的样子,刘副官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了,自己也被感染的开始思念家人,他很识相地关好病房的门,出了房间。
病房只剩下拥抱着的喻倾和顾枭。
喻倾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里带了哭腔和心疼:“还不是某个人,受伤了就开始失联,说好的一起过年也了无音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听着喻倾埋怨中暗带疼惜的话语,顾枭心疼得抱紧了她:“对不起,阿倾,对不起,我……”
顾枭想解释,却被喻倾用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顾枭眼眸微微睁大,喻倾的感情一向直白,带着浓厚的浪漫气息,爱上一个人时,那炽热的感情能够烫得人心口都在颤抖。
喻倾还在亲吻顾枭,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担心通通发泄出来。
她的吻带着浅浅的柑橘气味,干净又清澈,带着一往无前地浪漫和毫不掩饰的爱意。
顾枭渐渐沉迷于这个吻,然后就感受到一滴泪轻轻落在自己脸颊。
是喻倾,她在哭。
顾枭的手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
很久,喻倾才轻轻退开,她的眼还红着,最开始不安的焦虑却微微减弱了,她轻轻喊了一声:“顾枭。”
“嗯,我在。”
“你以后,永远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顾枭愣了一下,然后才轻轻嗯了一声:“阿倾别怕,这次只是意外。”
喻倾没理会他的安抚:“受了伤也不许瞒着我。”
顾枭看出她的不安,连忙点头:“好,我发誓。”
喻倾又深深看了他好久,然后才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顾枭,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激动,又恢复了以往沉静温柔的样子:“怎么都没人照顾你。”
顾枭知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为这样隐忍内敛的喻倾感到心疼酸涩。
他接过喻倾手里的水,浅浅喝了一口,总算没了干渴的感觉,这才斟酌了一下字句,柔声开口,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几分讨好。
“是我让他们不要来的,其实我的伤已经快好了,这些小事我都可以做的。”
喻倾握着水壶的手顿了顿,看在顾枭还受着伤的份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隐隐的怒气,尽量柔和地开口:“这样不行。”
“这两天我可以照顾你,但我始终也待不了多久,你尽快安排两个勤务兵过来照顾你,这么大一个军队,少帅受伤了,连个看护着的人都没有吗?”
顾枭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本来是想表达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的,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让喻倾更担心他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让刘副官去安排,你别生气。”
顾枭一个人惨兮兮地躺在病床上,声音里带着些许讨好,喻倾哪里还有气,心都软了:“你多在意点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可不像以前一样是个孤家寡人了,你还有我呢,你在战场上受了伤,现在也不好好休养,我会担心你的,知道了吗?”
顾枭嗯了一声,又忍不住把喻倾抱在了怀里。
“小心碰到伤口。”
喻倾一副絮絮叨叨的心疼模样,顾枭心都化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喻倾也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背,她方才也问过医生了,顾枭早已经脱离了危险,这枪伤不过看着吓人罢了,她还有些余惊未定:“你没出事就好。”
顾枭蹭了蹭喻倾的头发:“你怎么过来了?”
“你这两天总是不联系我,我实在担心,就打电话给了刘副官,他被我逼问着终于说出了你这边的情况,唔你不要怪他啊。”
“嗯,不会的,你接着说。”
“听说你受伤了,我心里担心的不行,连夜买了火车票就来了。”
喻倾轻描淡写说的简单,顾枭却是心疼起来了:“做了那么久的火车,辛苦了吧。”
喻倾摇头:“你还有空担心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心疼死了,你还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病房里连个看顾的人也没有,想喝杯水都得自己来。”
喻倾越说越心疼:“你怎么这么不懂得怜惜自己呢,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以前穷得不行,后来当了少帅,不是为了我,就是为了喻家、为了部队、为了国家,看起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其实不管站到什么位置都在吃苦,都没好好过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