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秦冽真是个倒霉鬼,等他醒来后知后觉要去找喻倾的时候,喻倾已经火化了。
秦冽抱着墓碑哭的像个傻子。
逝者已逝,喻家却绝不可能放过那个醉驾司机,甚至连秦冽都顾不上理了。
醉驾致人死亡。
一审判了三年。
没有人能接受,喻丞继续上诉,法庭上,他仍旧西装革履,神色却难掩疲惫,看向那个小青年孙华的眼神凌厉得像是恨不得要把他活剐了一样。
秦冽哭着去求喻父喻母,就差没跪下了,最后总算得到了一个法庭旁听的机会。
喻丞继续上诉,二审改判五年。
喻父喻母差点没在法庭上哭晕过去,就连一向冷淡禁欲的喻丞,也落下了几滴泪。
秦冽坐在旁听席,看着孙华的眼神阴冷粘腻,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之后的五年很正常,秦冽和室友一起创业成功,短短三年就把星辰工作室发展为游戏界和天启并列的龙头。
秦冽身价过百亿,有权有势,穿上西装英挺矜贵,谁也想不到他当初会为了一百万差点沉沦于泥淖。
当初他走错路,是喻倾亲手把他拉了回来。
秦冽在办公桌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刀,神色诡异。
现在却再也没有人可以拉住他了。
孙华出狱前,喻丞来找了秦冽一次。
他看着这个浑身阴冷的男人,有些恍惚,都快想不起来五年前他冷淡却富有生机的样子了。
自从喻倾死后,秦冽就好像变成了一塘死水,看不出深浅也没有任何朝气。
“秦冽,阿倾如果还在,她不会希望看到你再做错事的。”
秦冽一直对喻丞很尊敬,但这次却好像被挑动了什么敏感的神经,他抬起头,眼里有着血丝,声音阴冷而狠戾。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让犯错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喻丞看了他很久,最终只留下一张名片:“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喻丞走了,秦冽起身站在写字楼顶楼的落地窗前,眺望外面时目光冷淡而阴郁。
新来的、笨手笨脚的、如果不是徐卓的表妹他肯定早就辞退了的秘书田甜又一次把咖啡泼在了秦冽的西装上。
秦冽却不在乎了。
很快就结束了,他对自己说。
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自从喻倾走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期待的世界了。
A市接到了一个刑事案件。
刚刚因为醉驾杀人出狱的孙华失踪了。
警局嗅觉灵敏,瞬间把目光锁定在喻家。
然而喻倾父母为了避免触景生情,早在国外定居,喻倾兄长虽在国内,却也没有任何疑点。
“你知道孙华还可能被那些人绑架吗?”
喻丞在总裁办公室,面对警官的逼问面不改色,还不紧不慢地签了一份文件。
“不知道。”
警官无奈,总觉得这个喻丞不太像什么正派人物。
可喻家家大业大,又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指向喻丞,只能无奈作罢。
一直到出门前,才听到喻丞阴冷嘲讽的声音:“谁会绑架他我不知道,但这种恶毒下流的蠢货,我倒是觉得死不足惜。”
语气阴森森的,充满了仇恨。
警官瞬间警惕。
有了喻丞不留痕迹地引开目光,到最后警官也没严查到秦冽。
最后秦冽是打电话自首的,警官按照他说的地址找到那个地下室的时候,却根本看不到孙华的痕迹,地下室里只有秦冽和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
秦冽黑衣皮裤,脚上还踩着一双皮靴,脸上的笑阴冷而病态。
持枪警察走进来时,他正用一块抹布慢条斯理擦着手,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啊,来的这么快?”
“这可不行,我还没换衣服。”
持枪警察大喝一声:“举起手,不许动!”
医生团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可能受伤的孙华在哪,警察把鲁米诺试剂撒开。
(鲁米诺遇血变蓝,哪怕冲洗干净血迹仍能检验。)
鲁米诺所到之处,全变成骇人的蓝色。
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多么可怕的事情。
新来的实习警官人都吓傻了,最后还是队长握着枪开口:“孙华在哪儿?”
秦冽却毫不慌张,轻描淡写看了旁边那条狗一眼,朝它抬了抬下巴。
全场的人心里都一颤。
然而秦冽却毫无所觉,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啊,怎么办,你们来的太晚了,最后一块肉都被吃完了。”
“不过没关系。”
秦冽笑得像最优雅的绅士,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录像了,我切下的每一刀、他尖叫的每一声,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说完他一打响指。
队长连忙往他脚下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然而并没有任何埋伏,只是面前的墙壁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投影屏,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着小刀。
一声声惨叫伴随着秦冽的动作响起。
画面血腥至极。
秦冽却还享受似的眯起了眼。
那个实习生已经干呕了起来。
队长第一次见这么变态嚣张的罪犯,大喊:“三组把光盘找到,投影仪关了,二组去抓捕那条流浪狗,一组和我控制犯人。”
秦冽没有反抗,乖乖上拷。
因为性质恶劣,哪怕自首,最终还是被判了死刑。
行刑前有五个人见过秦冽。
三个室友、喻丞和秦冽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着急的对他说不要认罪,他有精神分裂可以减刑,眼里满是痛惜心疼。
五年前,还是喻丞把他介绍给秦冽的,他亲眼见证了秦冽一点点崩溃的精神状态。
前段时间,秦冽忽然不来找他了,偶尔打个电话听起来却是精神十分愉悦的样子。
他当时就应该意识到的。
作为秦冽的心理医生,作为一步步他绝望颓废的见证者,知道事情所有脉络的他,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秦冽被枪毙。
然而秦冽却只是摇头:“我不会上诉的,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这样倾倾才会接受我,而且,我要去找她了,我很开心。”
然后是室友三人,他们见证了两人的爱情,也知道喻倾死后秦冽活的有多痛苦。
一个个眼眶通红,却没有一个人指责他的冲动,最后还是秦冽先道歉:“对不起,可能会连累星辰公司了。”
三个人都摇头,贺薛声音颤抖:“没有你就没有星辰,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怪你。”
“而且我们是兄弟,如果只有这样你才能解脱,我们祝福你。”
杨立徐卓哭着点头。
秦冽神色终于有所触动:“谢谢。”
室友三人都在哭,秦冽安抚似的笑了笑:“别难过,我现在其实挺开心的,这辈子可以遇见你们,我觉得很幸运。”
“以后,各自珍重。”
最后见喻丞时,一向自律斯文的喻丞难得抽了一根烟,沉默片刻后,忽而意味不明地问了他一句:“秦冽,你恨我吗?”
秦冽反问:“你呢,你恨我吗?”
“以前恨过吧,现在不恨了。”
秦冽笑了:“我也是。”
喻丞也笑了,狠狠抽一口烟,开口问:“确定不用我帮你找律师上诉了?”
秦冽点点头:“嗯,这样挺好的。”
顿了一下,秦冽才又开口:“我有两个不情之请。”
“你说。”
“如果我这件事被爆出去了,星辰公司肯定会被影响,但我室友是无辜的,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希望你能稍微帮帮他们。”
喻丞点头:“你放心,我会的,还有呢?”
秦冽嗓子沙哑,声音也变得艰涩:“我希望我死后,你可以把我的骨灰,洒在倾倾墓前。”
喻丞没想到会是这样,愣住了,直到烟灰掉落烫到手指,他才反应过来。
喻丞再开口时声音颤抖:“如果只是洒在墓前,可以。”
“这样就够了。”
探监时间到了,喻丞站起身。
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说了一句话:“秦冽,叫我一声哥吧,倾倾走后,再也没听过了。”
秦冽猛然抬头,眼眶通红。
“哥。”
如果我们最后都将离开尘世。
至少我们的爱被承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