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还未走近宁向荣的房间,就正好遇到了端茶送进去的钟劲,淡淡的茶香味正好飘入她的鼻息里,令人提神不少。
“小姐,您先等会进去,雪成少爷正在里面。”钟劲说着就敲了敲门,然后端茶进去。
安澜则是站在门口等着。
深吸了一口气,她虽然脑子没温瑜海转得快,可是她一点也不傻。
宁向荣这么急着从医院里回来,无非就是想看着她,不让她跟温瑜海接触,又急着找她,将之前那口浊气吐出,她可以想象的出来接下来她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了。
到目前为止,知道她跟小舅在一起的事情也就两个人,一个是温瑜江,另外一个就是宁向荣两人。
大舅知道后的态度是让她去留学,远离中国,同时也远离了小舅,不知道爷爷的态度会是什么样的。
爷爷素来是/宠/爱她,什么都可以抛弃她,什么人都可以不喜欢她,但是爷爷不会。
如果说温瑜海是给了她爱情的那一个人,那么宁向荣就是给了她亲情与温暖的人。
之前她就已经气到昏倒,她真是很难以想象,若是爷爷让他们分开,如果她说不愿意的话,那爷爷又会怎么样。
想着,竟不知不觉得后退了一步,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步子刚往身后退了一小步,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从里面闪现出来一道挺拔的身影。
安澜顿住脚步,“叔叔。”
“嗯。”宁雪成点头继而不停的往前走,经过她的时候,回头看她,“顺着你爷爷的意思,千万不要惹他生气,老人家的身体还没有好的利索。”
安澜咬着唇,点点头。擦过宁雪成的身子进去。
进了屋,宁向荣正坐在轮椅上,茶几上的两杯茶杯还散发着余热,冒着青青的烟气。
安澜就站在沙发旁边。低了头不敢看宁向荣,更是不敢靠近他,仿佛此刻的宁向荣是一头野兽一般。
轻轻的叫了一句,“爷爷。”
宁向荣仿佛没听到一般,抬眼瞧着钟劲,指挥道,“去把我的跳棋拿过来。”
拿跳棋?
钟劲和安澜都不知所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宁向荣,但是从他的脸上却没有看出他要玩耍的意思来。
即便是这样,钟劲还是转身去拿跳棋。
趁着钟劲去拿跳棋的空荡。宁向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像这才意识到跟前多了个人,终于正眼看向安澜说,“坐吧。”
之后两个就再也没有说话,安澜好几次抬头看宁向荣。张了嘴之后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或者说不不敢开口。
进来之前,宁雪成让她顺着宁向荣,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只要是开口,宁向荣就会生气。因为他现在的脸色就是这样。
钟劲拿来了跳棋,放在桌子上,宁向荣就让他离开了房间。
门被钟劲轻轻的带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心里默默的吸了口气,觉得胸口更加窒闷了。
“我们来下一局棋吧。”宁向荣将棋盒子打开。
一双瘦如骨柴的手颤颤悠悠的摆着棋子。安澜不禁抬头看着他,疑惑在心底里蔓延,不应该是狂风暴雨吗?
或许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的和平,这个的环境安静的吓人,紧张的她听见了身体深处的心脏噗通狂跳的声音。
一下一下。有力的擂着她的胸腔。
“过来帮我摆棋吧。”宁向荣抬头说道,安澜便听话的去帮忙。
“这盘棋我们就当作是个赌局怎么样?”
宁向荣的话刚说完,握着跳棋的手就顿了一下,僵硬在半空中,不安的看着对面的老人,只见老人眉眼之中闪着认真与严肃,下唇再次被咬紧,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手中的棋子顿时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拿着,听到对面的宁向荣继续说道,“就拿你的小舅来做堵住,如果这盘棋你赢了,你可以跟温瑜海在一起,但是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宁家的大小姐,不再是我宁向荣的孙女,只要你跟他在一起,你将会永远从我宁家的户籍上除名,如果这盘棋你输了,你从此以后就要听我的话,与温瑜海拉开距离,然后出国留学去,就算以后你们再见面,也请记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是舅甥,你们是亲人,不是情.人,之前我看见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说,一切就当作是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宁向荣最疼爱的孙女。”
安澜听着宁向荣字字清晰无比的话语,更是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自己的爷爷,没料到他居然会以一场游戏为赌注,但同时又为宁向荣提出来的两个赌注而心慌。
赢了,她可以跟小舅在一起,但是却没了最亲的亲人,输了,她就可以跟爷爷在一起,但与此同时付出的代价是失去最爱的爱人。
二选一,向来是最难舍难割的,况且这两个男人还是对她最重要的男人。
爷爷这分明是在逼她,将她往死路上逼,逼得无路可走。
“爷爷……”刚张口,脑海里就蹦出刚才宁雪成的一句话来。
顺着你爷爷的意思,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话顿时又从喉咙里咽了回去,爷爷刚从医院里回来,身体还有极大的不适,她若是说了一句忤逆的话,爷爷可能就会被她气得送进医院了。
只是,安澜不知道的是她虽然没有将这样的话说出来,从她的眼神里却透露来这样的意思,那浑浊的红眸里分明就是写着这样的一句话,您这是在逼我!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做爷爷的太狠心了,我这样说是在逼你?”宛若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宁向荣准确无误的说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安澜摇了摇头,嗫嚅了一声,“没有。”
“那就开始吧。”
“好。”
以前下棋的时候,过程总是充满了欢笑,但是现在沉默的气氛真是令她窒闷的快要呼吸不过来气了,每一次落子基本上都要看看宁向荣,然后在好好的斟酌一番。
以前换做是宁向荣犹豫,今天犹豫的人却变成了她。
想赢,却又不能赢。
人总是矛盾而纠结了,赢了这个却输了那个,无论是那一种结果,这根本不是她所想的。
沉默中赌局进行到了最后,安澜执着一枚棋子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在哪里落下。
这一子落下,如果她放在正确的位置,那么她就赢了,但是如果不是在正确的位置,那么赢得人就变成了宁向荣。
蹙眉,手中的棋子始终没有落下,而宁向荣也没有催促她,摆明了一副尊重她的意思。
抬头看着宁向荣的脸,饱经风霜的他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脸色也愈加的苍白。
宁雪成让她顺着爷爷的心意,眼前爷爷大概就希望她输吧。
终于下定决心,将棋子落在其他地方,“我输了。”
宁向荣将他的棋子全部都摆到自己的身边,“这是你选择的,我没有逼你,后天就去加拿大吧,至于机票的事情,我会弄好的。”
“嗯。”安澜低了头,轻声的嗯了一声,然后退出房间。
没有意料之中的狂风暴雨,而是用最荒诞的方法逼着她做选择,选了哪个都要割舍另一个的选择。
回到房间后,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房间里的暖气打的很足,可是四肢百骸还是觉得冰凉冰凉的,就是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寒意,一直渗透到心脏深处,翻了个身将自己卷入被窝之中,为什么她的身子在冒冷汗,头也晕晕的?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发烧了,现在似乎很厉害!
以前只要她一生病,爷爷就会立马看出来,可是这一回,她在他的身边呆了这么久,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果然是真生气了。
终究是支撑不住困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眼皮子就一直往下耷拉着,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手机给震动醒的。
从枕头下面摸索出手机接起,“喂,你好。”
没想到声音竟是如此的沙哑,像是不会拉二胡的人在演奏二胡一样的难听。
打电话来的是温瑜海,本来是想问一些关于宁向荣回去的消息,今天在宁雪成走后没多久,他就打电话到医院去询问了下,果不其然,宁向荣已经办了出院手续。
结果还没说话就听到安澜的声音不对劲,连忙担忧的问,“澜澜,你是不是生病了?”
迷迷糊糊中的安澜听出了是温瑜海的声音,下意识的说道,“小舅,好热啊,喉咙也好痛……咳咳咳……我好像是发烧了……”
在安澜一连串的咳嗽中,温瑜海耐着心思听完,“除了喉咙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舅,你不在我身边,我哪里都不舒服,像是要难过的要死了一般,呜呜呜……”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落在手机屏幕上,紧接着泪水如汩汩泉水一般涌落,抱着手机哭诉起来。
真的好难过,全身上下难过的快要死掉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