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吹叶动。风去畏花伤。红英已照灼。况复含日光。
卿秋坐在门口,看着桃花簌簌而落,心中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伤春之怀。
院门口响起脚步声,绿桐往门外瞅了一眼,随后对卿秋道:“主子,皇后来了。”
卿秋有些惊讶,忙不迭站了起来,绿桐扶了她一下,随之将躺椅挪到一边。
紧接着,果真见皇后穿着端庄华贵的衣服在宫女搀扶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
卿秋向她行了礼,而后才抬头打量她。看到皇后的一瞬,卿秋忍不住一愣——
只因这位沈雪薇,完全不是她想象中那种气势凌人用鼻子看人的自恃高人一等的人,而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虽然端庄美妙,但实在太嫩,眼中都是清纯,看来没什么心机。
两人进了屋,各自坐下。
皇后率先开口:“本宫听闻淑妃有喜了,特来给淑妃道喜,顺便给淑妃带来了一礼。”
卿秋听着略显老成的话用她稚气未脱的嗓音说出来,觉得怪怪的。
宫女端出个盘子,递到卿秋面前。
沈雪薇道:“这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八宝玲珑手串,据说是西域进贡,上面的血红宝石百年才得一颗,十分珍贵,可本宫又不甚喜爱珠宝,便送给淑妃吧。”
卿秋道:“多谢皇后厚爱,那臣妾便收下了。”
说着,她将手串拿过来,当即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沈雪薇趁卿秋低头之际,偷偷打量她。卿秋一抬头,正好对上沈雪薇那探寻的目光,她竟是微微红了脸。
卿秋有些想笑,但又不敢。
沈雪薇略略尴尬,继而道:“本宫与皇上大婚之后,皇上便未到本宫朝阳宫中留宿,只知道皇上十分宠爱淑妃,夜夜在淑妃宫中留宿,今日见了淑妃,淑妃果然国色天香,难怪皇上对妹妹如此恩宠有加。”
卿秋微微一愣,没想到她说话竟然那么直白,眼里也没有丝毫的嫉妒或者其它情绪,这让卿秋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罪恶感。
她笑道:“臣妾得皇上恩宠,心中自是感激。”
沈雪薇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道:“只是,母后那里,听说淑妃有孕了,也催本宫劝劝皇上,应以绵延子嗣为重……”
卿秋看她微微低了头,明白了她来的用意。
原来是太后派过来劝说自己,不要独占着皇上的啊。
可是不曾想沈雪薇太过单纯,直接把太后给抖了出来。
当初自己不争夺皇后之位,已经卖给了太后一个面子,没想到她现在还不允许自己和汝鄢凌睡一起了!
想想卿秋就觉得有些恼怒,但也不好拒绝,于是便假意道:“好,臣妾也会劝劝皇上,多去皇后和张美人那里走动的。”
待到皇后满心欢喜回去后,卿秋心中暗想:偏要独占着皇上,他本来就是我一人的!
于是,当天晚上,汝鄢凌来到她住处,她便一直缠着他,道:“皇上,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汝鄢凌道:“朕一有空便都是陪着你的。”
卿秋撇嘴道:“母后让皇后来敲我呢。”
汝鄢凌眉头闪了闪,问:“怎么敲你?”
卿秋凑到他面前,背靠在他手腕中,他便撑力扶住卿秋。卿秋说:“母后让你去别的宫里,宠幸别的女人。”
汝鄢凌看着她一副有些吃醋的模样,道:“母后早和我说过这件事了,可是朕心寄于你,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
卿秋勾着他脖子,道:“现在我怀孕了,你忍不住寂寞怎么办?”
汝鄢凌深深看着她眼睛,沉默了良久,忽然笑道:“你都能忍住,朕怎么忍不住?”
“哎呀你说什么!”卿秋脸顿时红到了耳根,甚至有些恼怒。
汝鄢凌露出得意的笑,随即勾了勾她下巴,低声问:“现在可以吗?”
“嗯?”卿秋茫然地看着他,“可以什么?”
汝鄢凌看了看她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小嘴,二话不说便亲了上去——
完事后,卿秋摸了摸肚子,恼怒地看着懒懒地坐在桌前喝茶的汝鄢凌,道:“你怎么这样胡闹?现在胎儿不稳定,是不能乱来的!”
汝鄢凌放下茶杯,摸了摸卿秋脑袋,笑道:“朕和你成婚以来,只喝过一次交杯酒,还没有细细品过其他美酒滋味呢。今夜朕倒忽然有些兴致。”
说到这,汝鄢凌转身对绿桐道:“绿桐,去将西域进贡的龙珠流霞取一壶来。”
绿桐屈膝去了,汝鄢凌随后对卿秋笑道:“这龙珠流霞百年才能能窖出一坛,是人间至宝。朕与你一同品品。”
卿秋连忙摇头道:“皇上,怀孕不能喝酒啊。”
汝鄢凌抬了抬眉头,道:“是吗?”
卿秋点头蹙眉:“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唉,你这个做过一次爹的……”
说到这卿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从他知道自己怀孕之后,除了一瞬间的高兴,其他时候他似乎都怪怪的,比如,他说心疼卿秋,让卿秋别生了,比如刚刚,丝毫不管会不会伤到胎儿,偏要欢好,再比如现在,又让自己喝酒……
他这,难道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卿秋心中咯噔一声,看了看一脸肃容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的汝鄢凌,忍不住后背发凉,心中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
绿桐抬着酒进来,一壶酒,两个杯子。
他低着头,自顾自地斟了两杯,随即递一杯给卿秋。
卿秋伸出手接过那杯酒,手有些颤抖,洒了两滴到桌上。
汝鄢凌发现她脸色有些变了,便皱眉问:“你怎么发抖?不舒服吗?”
卿秋咬了咬嘴唇,斜着眼瞪着他,问:“皇上,你不可能不知道,怀孕时,不能饮酒,不能同房吧?”
汝鄢凌眼眸沉了沉,随即笑道:“只是浅浅品一下,无甚影响。”
说着,他仰头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卿秋没有喝酒,依旧冷着脸道:“当初张美人怀上阿晚的时候,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让人给她吃红花,现在,你又强迫我和你同房,还让我喝酒,也是想要逼死这个孩子吗?”
说到这,卿秋眼中升腾起了无尽的怒气和悲哀,眼眶通红得好像要溢出血来。
汝鄢凌顿了顿,嘴角扯出个牵强的弧度,随后又给自己倒了酒,仰头喝完。
“为什么?”
卿秋带着哭腔问。
汝鄢凌还是没回答,依旧在喝,用杯子喝得不尽兴,索性抬着酒壶哗哗来了一大口。
“我问你为什么!”卿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和悲哀,冲着他喊了出来。
汝鄢凌咚地一声放下酒壶,声音之打,似乎要把酒壶砸得稀巴烂。
一旁侍立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连忙噗通跪到了地上,齐刷刷地将脑袋抵着地面,一声不言,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