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太阳却渐渐西沉,一行人全身湿漉漉地走在大道上,晚风拂面,让人忍不住都打了寒颤。
马车内湿漉漉的,坐在里面并不舒服,几人索性下来走路,好让风把衣物都吹干。
顾卿秋和宋朗星方才被压在土石之下,弄得全身脏兮兮的,而之后的雨又将两人身上的泥水都冲刷干净了,现在看上去只是有些狼狈,倒是不那么脏。
两位马夫吆着马驾着空马车走在前面,顾卿秋走在中间,白香君扶着宋朗星走在后面。
虽然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但顾卿秋的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细细听着后面两人的动静。
宋朗星腿好像也被石头砸到了,走起来有些瘸。
白香君轻柔地拉着他的手腕,照顾孩子一般:“表哥,小心,有个石头……啊,那有个小水潭,别踩到了……要不要歇一会儿……”
宋朗星静默着,很少搭话,只有觉得累了的时候,才轻声对白香君道:“我们稍微休息一下。”
他这样说完,前方的顾卿秋便会刻意地放慢脚步,行走速度堪比蜗牛。
一直到两人又站起来往前走,她才接着恢复之前的速度。
天色完全沉了下来,几人的衣服半干不湿,车夫停在前方等待着三人。
“三位,天黑了,城门恐怕关了。”一车夫提醒。
“这里到京城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呢,怎么办?”另一车夫询问。
卿秋走上去,提议:“要不我们找个干燥的地方,生个火,把衣服烤干。反正今晚进不了城。”
说着,卿秋回头看了宋朗星和白香君一眼,似乎在问他们的意见。
宋朗星点了下头,低声道:“听你的。”
卿秋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身子也微微躬着,知道他是刚刚被砸的地方伤势严重了,心中自责。
白香君看了一眼宋朗星,微笑道:“我听表哥的。”
随后,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生了火,找来一些树枝架起来,将外套搭在上面烤。
卿秋躲进马车,进入空间,拿出一瓶止痛药和活血化瘀药,又将湿了的包袱也拿到火边烤。
两个车夫坐在一边吃干饼,卿秋掏出几个饭团递给了他们。
随后,她拿出两瓶药,对宋朗星道:“这是止痛药和活血化瘀药。”
宋朗星抬头,眼里满含笑意,却不带任何情愫:“谢谢。”
白香君伸手接过药,对卿秋轻轻一笑,随后关切地看向宋朗星:“表哥,我帮你抹药。”
宋朗星点点头,转过身去,解开衣服,背露了出来。
卿秋转身回避的一瞬间,瞥到他的背在火光映衬下,显得又青又肿,她不由得鼻子一酸。
“表哥……”白香君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轻轻帮他抹药。
宋朗星笑着对她说:“你怎么那么爱哭啊?”
白香君用绣帕擦了擦眼泪,边哭边说:“看着表哥伤的这么严重,香君当然很难过。”
“这点伤不算什么,”宋朗星淡淡地说,“明天便好了。”
“哼!”白香君悄然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又何必去救那些无情的人呢?”
虽然这声音非常小,但由于夜里极静,卿秋又竖着耳朵听着这里的动静,因此白香君的话都一字不差全落到了卿秋耳中。
“别瞎说。”宋朗星低声呵斥了他一声。
卿秋背对着火堆,也掏出个饭团来,一粒一粒地往嘴里喂饭。
夜深了,除了卿秋,其余四人都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卿秋将衣服和包袱全部烤干,忍着困倦,一直往火中放柴,防止火熄灭。
在这远离人烟的野外过夜,最害怕的便是遇到野兽,因此火是一刻也不能熄灭的。
也许是因为对宋朗星的愧疚吧,因此她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责。
火光幽幽闪闪,照在火旁四人的身上。
卿秋大着胆子去看宋朗星。火苗被夜风轻轻吹动,影子一闪一闪地映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脸十分孤寂。
也许他睡着了,可是脸上没有了笑容,秀美的眉头轻轻皱着。
这几年来,卿秋每次见他,他脸上几乎都是笑意莹莹,眼底也没有了当初看她的那种情愫。
她以为他们互相都放下了对方。可是,今天白天,在大雨中他的举动,他奋不顾身地帮卿秋挡下石块沙土,这种危难时刻爆发出来的行为,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她明白了,这几年,他借着找子诺的借口,故意接近她,也许只是想要静静地在身后看着她。
而自己,早已沉浸在和九王爷的快乐时光中。
现在她和宋朗星越加靠近,自己心中的愧疚越深。
虽然她自认为那段感情自己没有错,但是他的痴情却在暴露的一瞬间让卿秋难以相信。她的心越难受,她就越会想起九王爷。越想起九王爷,心中的愧疚越深,越想要赶紧从宋朗星身边逃离。
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悄悄滚落,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猛然抬眸的一瞬间,发现宋朗星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卿秋心里又是一紧,连忙将脸别开。
宋朗星淡淡一笑,闭上眼,转过身去。
天微微亮时,卿秋趁机打了个盹。
半个时辰后,太阳爬到了山顶,正朝气蓬勃地努力往上走。
几人纷纷醒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收拾东西。
卿秋一夜没睡,此时天亮了,只觉头疼。
她站起身来,对白香君说:“你和你表哥坐我的马车,我去坐你表哥的马车,等到了城中再换回来。”
白香君说:“好。”
随后几人各自上了车。
马车晾了一夜,也差不多干了,卿秋靠在靠枕上,随着马车的前后晃动,很快便睡着了。
宋朗星和白香君在卿秋的马车里,马车顶棚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洞,朝阳透过顶棚射进来,白香君眯着眼笑道:“表哥,这样真好玩。”
宋朗星垂着眸,默然无语,脸色依旧不好。
白香君看了看他的背,道:“我再帮你上药吧。”
宋朗星点了点头,背过身去。
白香君优雅地挑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他青肿的地方。
“王妃的药效果还真好,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宋朗星嘴角轻轻动了动,道:“好多了。”
“表哥,昨天王妃太无情了,你帮他挡了石头,她连谢字都没有。”
白香君不满地说。
宋朗星眸底闪过一丝黯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