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有不少应和声:“就是,这正主先坐下才是道理,总不好让西蛮来的当了皇夫,想当年先帝宠爱赫连氏,也不会将她立后。”
“说得不错,可皇夫人选可有能举荐的?”
论到人选,殿上声音就多了,家中凡是有适龄男子的都要插上一句,甚至有些家中儿子刚过束发之年,就被老爹提名,不过被推举的男子年纪普遍偏小,但凡是年过弱冠的,家中一般都有了妻妾。
陆霜尽量面色镇定,直到有人道:“皇上,那些推荐的少年郎虽还未娶妻,但想来都有过通房教过事了,臣家中小儿如今十三,绝对是干干净净,通房都不曾有一个,如此才配得上皇夫人选不是?”
“咳……咳咳!”
陆霜听到年龄时,被冷酒呛到,掩嘴猛磕了几声。
十三岁的男子,那分明就是个孩子,与陆启霄差不多大,放她身边当皇夫?她得别扭成什么样啊,也亏得下面人敢说得出口。
陆霜重重将酒杯往桌上一搁,还未开口,钟黎先幽幽道:“十三岁?长成了吗,就敢举荐?”
那朝臣许是吃多了酒,又或是本就是个木的,不太听得出好赖话,面色红光地答道:“大都督,十三虽是小了些,但胜在干净,就是个头还不太高,估计还能窜个两三年。”
钟黎道:“放到皇上身边,皇上还要等着他长个,你以为是养孩子不成?”
被他这样一怼,许多朝臣都笑起来,道:“你家那小郎,还是放在屋里养上个几年再出来争吧!”
不知内情的朝臣们起哄说笑了许久,这知道内情的就安静了下来,只顾喝酒吃肉,再就是时不时观察一下钟黎的神色,这比看歌舞弹唱有意思得多。
到后来越说越欢,还有两家官员为此吵嘴起来,陆霜才道:“皇夫一事不必诸位操心,朕心中有数。”
她说完后,就起身先离了席,朝臣们以为是方才将立皇夫一事催得太紧,惹得她不快了,才早早离席,于是后面便有所收敛。
陆霜离席前吩咐后半场宴席交给钟黎把持,于是方才嚷的最欢的几位朝臣莫名一人被赐了十杯烈酒,还不得不尽饮,一杯接一杯下肚后,从舌根子到肠胃都被刺的火辣辣的,有几位酒量稍差的还直接吐在了碗碟中。
这事传到陆霜耳中时,她正在浴桶中闭目养神,“他自己是个不会喝酒的,知道吃多了酒是何种难受,席面上找不到正当理由罚人,就拿酒来撒气,十杯烈酒一口气下肚,能有几人受得了?”
云岚道:“大都督也就这方面心眼小点。”
圆丫在旁默默给陆霜肩头浇水不说话,云岚道:“圆丫,今个儿怎的这样出神?平日里你不是最爱听皇上私下里调侃大都督了?”
她为何出神,陆霜倒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道:“只怕心思不在此处吧?”
圆丫听了马上回神,道:“奴婢在尽心伺候着呢。”
随她如何遮掩,陆霜有心留意,心里明白得很,方才大殿上随刘迸一同进宫的几个将领里,唐欢也在,圆丫看了多少眼,她数都数不过来了。
只不过她如今年纪尚小,陆霜也没过多调侃,更何况她自己今夜有大事要做。
她沐浴完起身后,随意擦了身子披了袍子就进到屋中,吩咐云岚道:“将衣柜里那红木箱子取出来。”
云岚一顿,反应过来道:“是那身衣裳!皇上从未穿过那身?”
陆霜嗯了一声,云岚比她还兴奋地将那箱子取出,放在台子上打开,一袭鲜红的裙裳映入眼帘。
云岚许久不曾见陆霜穿过如此艳丽的服饰了,她惊叹了一身,伸手抚了一下那裙裳的料子,细密柔软得很,她将裙裳从箱中拿出,抬起在眼前,见料子虽软,但在肩膀和腰身处又用了稍稍硬挺些的布料撑着,使得裙裳版型极佳。
她取出了一件,发现下面还有一件外袍,这里外一搭,分明是一套喜服!
待这一套取出后,云岚发现这红木箱子下面还有个隔层,正要动手再拿,陆霜道:“下面的,待大都督回来了交给他便是。”
云岚会意,点点头道:“奴婢帮皇上穿衣吧。”
屋内燃着炭火,这衣裙里外两件虽不厚实,但也不会冷,陆霜穿好了裙裳,坐到镜前,道:“简单梳理就是,繁琐了碍事,妆面也免了。”
云岚道:“皇上不必上妆,也是面粉唇红的。”
宫宴散,钟黎正不疾不徐往长明殿走。
他虽走得不快,但肚子里头是揣着气的。
方才在席面上,不论是和亲一事,还是立皇夫一事,陆霜都不曾正经表态,是夜既是除夕,第二日也是百官休沐不必上朝,他且有的折腾。
只是才踏进长明殿的门,就被云岚给当着不让走前了,云岚道:“大都督,皇上吩咐了,您要洗漱后穿了这里头衣裳,再进去见她。”
钟黎有些不解,原地站着,修长的手指抚了一下那红木箱子,又轻轻敲了两下后就要打开,云岚又后退了一步,道:“请大都督洗漱过后再打开。”
陆霜向来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此时这般做派倒叫他看不懂,但钟黎想着反正不着急,便也不急着强行揭破她的鼓面,于是很听话地往浴房走去。
待他沐浴过后,将那箱子打开,见里面空无一物,拨弄了一下后便发现了夹层,浴房光线昏暗,但打开夹层后,那抹正红色的晃眼程度并不减分毫。
钟黎看见这颜色,忽而指尖有些颤抖,两眼凝在衣衫上半晌不动,心里头罕见地有些紧张感,跳得厉害。
浴房中雾气散去,半晌,他才将里头的红衣缓缓提起,双眸被这红色映照着,渐然深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