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皱了皱眉头,血还在流呢,他问什么问?这般还要胡长坤这个礼部尚书做什么?
她打断,强势道:“胡大人方才躲着未经厮打,如今若还是起不到作用又何必吃这碗官饭,宸王殿下,出使事宜本就是礼部安排,您说是也不是?”
胡长坤小声骂了一句,道:“老夫吃不吃官饭也是你能管的?呸!”
赫连晨眼神在钟黎与陆霜之间转了转,最后做妥协状,道:“好,卖你面子。”
说罢他给了胡长坤一个眼色,示意他进屋去说。
楼下将士们已经开始收拾尸体,唐欢不在,陆启霄虽说年纪小,却能指挥的有模有样,他抬头对陆霜道:“陆校尉,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陆霜头一回心里没有将他称作“臭小子”,她点了点头,最后终于转身对着钟黎。
她松下一口气,此刻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些汗珠,低声道:“大都督,请随我来。”
说罢她越了两步,走回自己屋中,钟黎原地驻了两秒后,转身跟上。
他跟到她面前,近在咫尺,陆霜正想弯身拿药,忽而钟黎伸出手来,将她单手抱起,放到了她身后的桌案上。
她见他另一只手滴血不停,想先拿了药给他处理伤口,却莫名被他困的不好动弹。
陆霜道:“大都督,应将伤口处理了先。”
不知为何,她虽然说的镇定,但心中却是虚的很,钟黎取下假面,双眸似乎能将她看穿,道:“竟还知关心我。”
陆霜眼神稍稍躲闪,道:“方才情况紧急,宸王毕竟是西蛮的脸面,他若是伤了,我们、我们如何……”
钟黎打断道:“我自然知道。”
陆霜道:“那你何必置气,包扎伤口是首要。”
钟黎道:“我何曾置气?”
他说这话时,面上表情不悲不喜,确实不是动怒置气的模样,整个人透着渗人的冷意,他用身体将她禁锢在桌案上,俯视着她心虚的模样。
陆霜想抬手推开他,可又不知道他伤了几处,他一身血迹已经分不清是旁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她手也不敢胡乱往他身上使力。
她道:“既然不是置气,为何不先上药?”
钟黎听后也不再回话,抬手自己松了腰带,褪去官服,又解开里衣,还侧身取了陆霜随身带的药,放到了她手上。
陆霜握着手中的瓷瓶,觉得这一天怎么总有人在她面前脱衣服。
钟黎里衣也褪去后,陆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伤口,伤口在左肩偏下的位置,本只是一道剑伤,但因着他后来的厮杀扭打,撕扯的非常严重。
如此血肉模糊,这药一上就全覆盖在半干的血液上,根本不能渗透伤口,陆霜急道:“快让开,我去取酒。”
这会钟黎乖乖侧了个身,脱兔一般地往楼下跑去,捧起一罐烈酒又往上飞奔。
只是一个兵将正背对着她拖动尸体,她跑的急,一不小心被拿尸体的腿给绊了一下,迎面往地上摔去。
那小将吓得慌忙认错,好在她将手中酒罐护地结实,只是自己在地上滚了半圈便站起身来,也无暇理会那小将,只忙着跑回房间。
钟黎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她在楼梯口摔的那一下,却难得的面色毫无波澜,连指头都没动一下,见她跑回来,才徐徐抬眼,又将她捞起,抱上桌案。
陆霜也顾不得许多,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就往他伤处喷去。
这酒烈的很,她含在口里都觉得辣,可想而知钟黎是何感受,她生怕他疼得后退,还将两腿圈紧了他的腰。
她喷了几口酒后,总算洗去了伤口出那片黏糊的血液,这才重新拿起药粉,洒了一片上去,后又扯了干净的白布,遮住他的伤口又从腋下穿过,打了个结。
她忙活完,道:“大都督发挥失常了,如果我没估错,你虽对付不了那么多人,但保自己不受重伤应该还是可以的。”
在她的估计内,他可能会受轻伤,他反应极快,不应该被刺入这么深的一剑,这都见骨了!
钟黎走开桌边,到她随身带的包裹中又翻翻找找,嘴里边道:“你不知我为何受伤?”
这话问的她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他必然不会这么问。
陆霜不禁想起,自己被赫连晨拉了一把,免于受伤后,回头看那刺客已经倒在了自己脚边。
刺穿那刺客的是他的刀,是他分了神,顾着他,那些刺客都是眼疾手快的武精,虽说掷个刀不过一眨眼的事,但在他们眼里就是天大的破绽。
陆霜心里一阵绞痛,倒不是因为他为救她受伤,而是他这伤受的实在是……不值!
赫连晨随手的事,却让他重伤见骨,伤受的越是不值,她就越是心疼,道:“你不该帮我的。”仟仟尛哾
钟黎冷声道:“不该?”
陆霜点了点头,道:“对啊,且不说宸王也出手帮了我一把,即便是他不出手,我腿上中一剑,也不会有你这剑来的深,左右是划不来。”
钟黎在她包中翻了半晌,将她的肚兜里衣都翻了个遍,才又翻出一瓶药油握在手里,转身回到桌案前,看着她道:“我怕你受伤,你却在和我算账?和我讲划不划得来?”
陆霜道:“这不是算账,是觉得你伤的冤枉。”
钟黎头一次在她面前这般寒意刺骨,他道:“宸王救了你,你很感激他,却觉得我伤的不值当,但他若是不救你反推你一把呢?你蠢笨如猪不知防备,倒觉得是本座多事?”
他越说语调越重,身子也逼得越紧,陆霜微微往后靠,他就步步紧逼往下压。
陆霜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听到他自称“本座”时。
他与她独处时,从来不这般自称。
她听后心里憋闷的难受,反复将她这番话又在脑中过了两边,抓住另一个重点,道:“我怎么就蠢笨如猪了?”
他满身浓烈的血腥味,陆霜头一次离他这么近还闻不到一丝茶香,他身上的杀伐之意尚有余韵,即便是受伤了,也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陆霜是熟悉他的,知道他方才没有追赶刺客,说明伤的不轻,赫连晨各种无视胡长坤而争对钟黎,明摆着欺人太甚。
她正要帮着拒绝,钟黎先她一步,道:“本座也有些问题,想问问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