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们是谁?哪来的乞丐,快滚!快滚啊!”
趴在地上的吴氏愣了愣,道:“倩儿,倩儿啊你怎的不认识娘了?”
吴氏往年由富变奢,在钱财富贵中迷了眼,但事到如今,她什么都没了,最宝贵的无非是一手带大的这个女儿。
她心知陆倩会恨她怨她,但总不至于……不认她了吧。
她道:“倩儿要走了,娘和你一起,你爹……你爹也和你一起。”
说着她又往前爬了两步,官兵们见她靠得太近,便上前将她又一脚踢远了去。
陆倩下意识地朝前半步想要阻拦,但并没有出声。
她道:“爹?我爹已经死了,我娘……我娘或许也早就没了,你不过是个养母罢了,赶紧滚!”
听了这话,吴氏实在绷不住,哭出声道:“倩儿!是娘的错,一切都是娘的错,你让娘远远跟着你,娘一路给你……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陆倩被官兵压着往前推了推,她只得又抬脚往前走,边走边道:“我都说了你不是我娘,我没有这样的娘,至于做饭……呵,你会吗?”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吴氏做过饭,陆府里的逍遥日子享受多了,她早将自己当作贵太太了,哪里还需要碰做饭这档子事。
吴氏道:“会的!娘会的,娘在怀你之前,也是日日下厨的,倩儿,你就当回到我们本应有的生活,虽是苦些,但只要有你,娘就还能活……”
“官爷,这疯妇妨碍我们赶路了,还望官爷将她赶得远些,我早日走到,官爷们也好早日回京交差。”
陆倩打断了吴氏的话,冷飕飕地说出了这些。
吴氏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随即两眼一闭倒了下去,官兵驱赶她时,她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便将她软趴趴的身子往边上踢。
那趴着的男子看不过,上来护了护,将她拉扯得远了些,后又抬头看着陆倩远去的背影。
他错就错在放不下对榕儿的旧情,才留下了把柄,有了这一出。
他亦是知道,此生想要听她叫一声爹那是不可能的奢望。
走出城门时,陆倩抬手抹了抹眼角。
只要她不承认,她就还是陆府二小姐。
她要永远姓陆。
这厢,陆霜马车内,在陈江吟的追问下,陆霜也说清了一切。
是派人给吴氏透露了陆倩今早出城的消息,而这份礼物在她看来也确实美好。
一家团聚这种事,她自己都此身无望了。
虽说跌落谷底的折磨对她们来说定是痛不欲生,但她还是仁慈地给了她们团聚的机会,只不过是陆倩自己宁愿活在梦里,所以不愿意领她这份礼。
陈江吟道:“霜儿,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那这份美好就连我也没有了,这也太便宜她了。”
陆霜眸中闪过一丝忧色,道:“不说这个,你先回宫去。”
陈江吟道:“我才出来,此时回宫做什么?不如去武练场吧。”
陆霜:“……”
“那随我去陆府吧,我今日休沐,不想往那跑。”
陈江吟又道:“你去了又不必当值,我想去,必须去!”
陈江吟平日里与陆霜很好说话,那是将她当作朋友,可是若是产生了分歧,那她就要做回公主,命令陆霜。
每次陆霜也都只能依着她。
但这次情况特殊,为了刘迸她还是想再劝一劝,陆霜无奈道:“武练场里都是男子,练起功来尘土飞扬的,你去了这裙子上沾一身灰不说,叫皇上知道了你去那里,骂的定然是我。”
陈江吟道:“本公主又不是只有这一身裙子,想去便去了,至于父皇,他都知道我有心嫁你义兄,我去看看而已,又不是妨碍你的小兵们训练,出了事我担着。”
她顿了一会儿,又道:“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他要不说,不就行了?”
陆霜听得直想替刘迸掐死自己。
她道:“你好歹是公主,亲自去看我义兄,不太好。”
陈江吟道:“父皇说,若是他对我有意,那就成了,我不得当面去看看他的态度?霜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同我说,有什么要的便要敢于争取。”
陆霜无话可说。
她的意思是,她要敢于争取,她反正没脸没皮的,不像陈江吟宫里规矩那般多。仟千仦哾
但也正是宫里规矩多了,陈江吟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便格外释放天性,然后回到宫里继续绷着。
她无计可施,只得让无风将车驾去了武练场。
刘迸看到陆府的马车时,心急地往前跑了两步,想问问陆霜今日暗示六公主暗示得如何。
直到看到陈江吟从马车里出来的那一刻,他都想将方才跑过来的自己腿打断。
陈江吟如今于他而言就两个字——麻烦。
他能与陆霜说清楚的事,与陈江吟却一定说不清楚,毕竟有些事情要感同身受才能够理解,他即便是再如何解释,她只会觉得是他看不上她。
刘迸脚尖方向一转,就往里面走去,道:“都好好练啊,莫要偷懒!”
陈江吟刚下车,见刘迸背对着他离去,她问陆霜道:“他没瞧见我?”
陆霜:“应该是没瞧见的。”
陈江吟:“这种眼神如何打仗?”
陆霜道:“我义兄眼里不太看得到女人。”
陈江吟点了点头,道:“那样最好了,专一。”
陆霜道:“兄长在忙,要不你我先走吧,咱们去西集市吃碗……”
陈江吟打断她,道:“霜儿,我知道一个消息,我去找父皇时,在他书房外无意听到的,你可知道是什么?”
她突然转移话题,让陆霜脑袋转不过来。
陈江吟道:“快要秋猎了。”
陆霜点头,道:“年年都是这个时候,我知道啊。”
陈江吟接着道:“不,今年不一样,今年秋猎,会有西蛮使臣过来。”
“西蛮使臣?”
陈江吟嗯了一声,道:“所以,霜儿,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