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有些破旧的厂房中,油污满地,隐约可见往日的繁忙与嘈杂。
但今日却静悄悄的,厂房中的机械也蒙上了一层薄灰。
“沙沙”扫地声,不断响起,在这寂静的深夜,有些瘆人。
家中要债的人刚走不久,谢东正清理着地上的铁屑,有些心不在焉。
往日高大胖壮的身体,现在消瘦了很多。
去年的衣服穿在身上,衣袖和肚子部位,已经荡了起来。
厂房门外,一个更憔悴的男人,蹲在地上抽着烟,一地的烟头。
“哎。”
男人名叫谢世军,是谢东的父亲,也是这间代加工小机械部件厂的主人。
谢世军抽完烟,来到谢东旁,手扶着谢东道:“东儿,去睡觉吧,身体不能垮了。”
谢东抬起头道:“爸,没事,把这铁屑清理出来,多少能卖点钱。”
尽管四下无人,谢世军还是左看看,右看看后,这才凑近谢东耳边低声道:“东儿,家中床角边的“白沙”烟盒里,爸还藏有2000块钱,你拿着明天去上学。”
“爸,你。。。。。。”谢东眼睛有些湿润了。
今天白天来了十几路要债的人,他爸硬是咬死一分钱都没,要杀要剐随便。
一向高傲的父亲,默默承受着嘲讽,甚至是侮辱。
假如他今天肯将这2000块拿出来,至少会少受一大半的侮辱。因为有几个债主,欠他们的钱还不到2000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东儿你学业可不能因此耽误了,否则爸就是咱谢家的罪人啊。”
“哐当”,厂房外的院子大门响了,接着一辆自行车推了进来,谢东的母亲回娘家借钱回来了。
谢世军精神一振,怀着希望的眼神望去。
可当看见妻子的脸色后,眼神又迅速灰暗下去了。
“世军,钱没借到。”
谢世军忙道:“没关系,反正都这样了。骑了这么远的路,又冷又累的,我去给你下碗面。”
说完,跑去厂房隔壁的小厨房,生起火来。
“东儿,要开学了,你明天就回学校吧。”谢东母亲溺爱的朝谢东看去。
“还有几天,不急。”
“不行,你明天就去,早去好安心。”
厂子垮了,害得儿子也跟着受罪,一个假期瘦了这么多。
明天十五,肯定也有一大批上门要债的人。而且那个债最多,嘴最贱的黄大炮一定会来。
为免儿子受委屈,让他走了最好。
这事得和丈夫再说说,一起劝劝他,走向了厨房。
刚走几步,猛然顿住了道:“东儿,你不是说你同学要来么,你安顿在哪里啊?”
谢东这才想起还有这事,满是油污的手往额头一拍道:“我忘了。”·
下午一大群债主围着他爸,他也只得随时在旁守着,以免他受到欺负。
精神高度紧张,将叶川要来一事,忘得干干净净。
手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掏出手机,就想要打电话。
可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知晓叶川作息规律的谢东,只得放弃,准备明早再打电话。
陪着借钱归来的母亲吃完面条,他这才回屋睡觉。
一会想着叶川他们到来一事,一会又想起家里的窘境,想到自己去读书后,父母是否能守住厂子的设备。
厂子的机械一天不转,家里的境况一天就解除不了,厂子迟早要保不住。
现在的策略就是以拖待变,等待能接到一笔订单,赚到钱了好一步步盘活厂子。
但能接订单的前提是,工厂还在,还能生产。
因此,必须保住厂子。
胡思乱想了大半夜,这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谢东就被吵闹声吵醒了,忙穿好衣服出门。
发现父亲的表叔“黄大炮”带着一群人,扬言要搬工厂的设备去卖,甚至收废品的人都带来了。
大年三十,也是这个“黄大炮”带着债主们,将自家的新买的液晶电视给抬走抵债了。
“谢世军,你不是很厉害吗?又是小汽车,又是液晶电视的,我叫你牛。哈哈,以后都是老子的,来给老子搬!”
“我看你们谁敢?”谢世军夫妻张开双手,拦住想要冲进厂房的人。
“黄大炮,你要脸不。说起来,你还是我表叔,我厂子还不是你设计搞的。”谢世军见人要有些急了。
“哟,侄儿有钱不叫叔,叫黄大炮了。就算真是我搞的你,你有证据么?搬。给老子上,事成了每人加两条烟。”
顿时,黄大炮带来的十几人,一窝蜂的就要往厂房中钻。
“谁敢上前,别怪老子不客气。”谢世军脸露凶光,操起一根大木棍,就立在了厂房门口,倒也有几分气势。
谢东见状,一急,忙上前帮忙,顺手拿起了门边的铡刀。
谢世军夫妻一见儿子跑来了,吓得有些失措,儿子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就算是伤了别人,前途可就惨了。
黄大炮一见谢东拿着铡刀上来了,眼珠一转,一条“绝户计”冒了出来。
挑衅道:“哟,又是上阵父子兵的,又是夫妻同心的,真是感人啊。不搬你设备也行,两个方案。”
“说。”谢世军稍微松了口气,只要有得谈就好。
“立刻归还21万元现金。”
“我们上哪去找这么多钱,没有。况且这钱我们根本就没借你一分钱,全是你设计害我们赔的违约金。”谢东母亲立马怼了回去。
“白纸黑字写的,抵赖不了的。”
“不给,也没钱。”
“好,那么就第二个方案。谢世军,你和你媳妇离婚,让你媳妇下嫁给我,你儿子也跟着我,这事也就算了,怎么样?”
黄大炮说完,眼睛就往谢东母亲身上瞟去。
“你他吗的找死。”
这段时间以来异常的压抑,又见母亲受辱,谢东再也忍不住了,操起手中的铡刀就朝黄大炮冲了去。
“不要。”
“住手。”
谢东父母连忙惊呼,但怒火上头的谢东,还是提起了铡刀,向黄大炮砍去。
黄大炮见状,心中狂喜“来得好。”
顺手将身边的一人拉在自己身前挡住,就等谢东的铡刀落下。
可被黄大炮拉住的人,一下子亡魂大冒,拼命挣扎,倒地滚在一边。
“靠。”黄大炮也只得后撤。
“谢东。”
“谢东。”
熟悉的声音让谢东灵台有一丝的清明,已经举到半空的铡刀凝滞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川和伍坤终于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