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渡口名字虽然雅致，但是其规模宏大，左右依托鞍山和天岳山两座山峰，拥有天然的避风港。
渡口之中军舰森然，煞气冲天。
岳梦蛟拉着张孤桐的手，不停和她说些最近东渊的奇闻异事。
她和张孤桐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更像是姐妹。
“小姑，最近我们东渊也多了很多西来教的什么尊者。可惜我们的帝君没有北冥帝君那样大的魄力。
我听说当年西来教居然敢到胡家铺子耀武扬威，小姑父三言两语把他们耍的团团转，最后还禁止西来教在北冥传教。”
李栀有些脸红。“我只是提了个建议，最终下决定的还是太子殿下。”
“也就是说北冥太子都听我们小姑父的！哥，我说的没错吧！”岳梦蛟回头望着岳擒龙。
岳擒龙尴尬地点头，当初前去北冥，他还有点瞧不起李栀。但是随着彼此逐渐熟悉，他已然对这个小姑父很佩服了。
从谈话之中，李栀知道了东渊如今风雨飘摇。
东渊不像北冥，帝君的权力不大，处处受到世家望族的制约。
东渊的世家豪门不少，但是大多都是其他豪门的分家。这些分家为了本家的利益，经常蛮横无理地干涉帝君的政令。
东渊简直就是各大世家的后花园，谁都能指着帝君的鼻子说两句。
东渊帝君李隆民苦无对策，只能忍受着各大家族对东渊的把控。
随着西来教开始侵蚀东渊信仰，这种情况更是雪上加霜，罗家锦本来就和西来教关系匪浅，如今辽阳叶家和鹰潭谭家也和西来教眉来眼去。
现在东渊半壁江山，都已经信奉西来教。照此情形，不出十年，东渊马上就会变成第二个西庭。
“西来教在北冥吃了闭门羹，又把魔爪伸向了东渊，属实可恨！”李栀对西来教没有任何好感。
岳擒龙看着路边。“你看看，现在到处都有他们的人！”
李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穿华服，手持琉璃权杖的尊者聚集大量百姓，一遍又一遍宣讲着西来教的神迹。
这种场景，和他当年在丹东渔村看到的一模一样。
李栀叹了口气，当年他就没有出手，今年他也一样。他现在能够杀了这个尊者，驱散这群黎民。
但是有什么用呢？明天，又会有新的尊者来到这里，聚集起同样的一群人。
“西来教愚弄百姓，计都神君迫害妖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栀握紧了拳头。
岳鹏宇装作漫不经心看着他。“计都神君也不是好东西？那你说鸿蒙大千的人们，应该信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信仰呢？相信那些泥胎塑像，还不如自己更加勤奋一些。”李栀反问他。
岳鹏宇笑笑。“你能够说这种话，是因为你遇到了好的老师，遇到了好的朋友。他们能让你一往无前走自己要走的路。
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着坚定的信念。不是每个人都是我们这般逆天改命的修士。
大地干旱，百姓无法播种，他们又不能用秘技降雨，他们只能求天告地。对普通百姓来说，信仰是必须的，不然他们的精神世界是空乏的。”
李栀若有所思。“大哥，你的意思是，强大的可以选择自己要不要信，是信自己还是信他人。而弱小的，只能靠信其他来寻求心中安稳？”
岳鹏宇一笑而过。“你要听别人说，更要自己去想。听来的总归是别人说的，自己想的才是自己的。”
张孤桐和岳梦蛟笑着说。“我就说大哥和他能聊的来吧？”
“年纪大了就喜欢讲道理，往常爸都是拉着我哥唠叨个没完，这次终于有个和他聊的来的了。”岳梦蛟笑嘻嘻地说。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没有听到后面人对他们的看法，他们依然在信仰之类的问题上越说越多。
李栀最终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信仰还是要有的，不然人的思想空乏，会缺乏约束，恣意妄为，与野兽无异。
只不过我们身为修士，可以不信鬼神，却不能不信自然。刘民良刘老夫子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我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这也是在劝我们信奉道德。”
“道德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我们修士其实没多少真正信奉计都神君的。我们信奉的最多的是修为，其次才是道德。
修为能够让修士畅通无阻，道德能够限制我们不堕入魔道。
但是普通人没有修为，道德也是抓不住摸不着。所以他们只能去信那些被放在神庙里的神像了。”岳鹏宇顺着李栀的思路说到。
李栀又想到了西来教和计都神君编造的神迹和历史。“信仰要有，但是利用信仰去操纵他人，那就是罪恶！
为了一己私利，操控别人的思想，让别人只能按照自己所想去活，这种信仰，不如砸了！”
岳鹏宇竖起大拇指。“你说的很好，我听孤桐说过，你想要寻求真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已经接受计都神君万年蛊惑的民众需不需要真相？一旦计都神君这个伪神被摧毁，他们该怎么办？”
“这……我没有想过。”李栀诚实地说。
他确实没想过那么多，在他看来，正确的就是正确的，错误的就是错误的。真实的就是真实的，虚假的就是虚假的。
可是有时候，错误比正确更有价值。虚假比真实更加令人信服。
“你还年轻，这些事情你可以慢慢想。”岳鹏宇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不觉，他们六个人已经走到岳府门口。
张孤桐调皮地和岳鹏宇说。“大哥，你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和他讲这么多道理的人了。”
岳鹏宇困惑不解。“你在信中不是说过，他很喜欢讲道理？”
张孤桐推开大门，强忍着笑意说着。“他最喜欢的，其实是对着尸体讲道理。”
岳鹏宇愣在原地，喜欢对着尸体讲道理？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