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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往往是离不开雨的,雨点就像人的眼泪,为每年一度的清明增添几分冷凄。

燕京清明当天没有下雨,第二天早上也还亮爽,感觉好像可能会出太阳,然随时间向中午推移,光线没有越来越明亮,反而越来越阴暗,大有要下雨的征兆。

因早上的天气让人误以为会天晴,大部分人没有准备雨具,来扫墓的亲属们见天仿佛要变脸,祭拜完亲友便离开。

有人行走匆匆,自然也有不慌不忙的,秦家便是属不慌不忙中的一拨人。

烈士公墓里并非全是烈士,也有他们的家属,还有众多在开国期居高位的政员以及他们的家属,还有部分进步民主人士及曾在各行各业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名人等。

秦家是燕京的老世家,家底厚,即经商也读书,有财力支持,在教育方面也自然占先天优势,在开国之前秦家人也有大批知识青年,说白了,秦家是资本家与世代书香世家相结合的人家。

文化人在那个时代都是深受重视的,所以,无论建国之前还是建国之初,秦家的文化人都能在时代中占有一席之地,因此,秦家人自然也有入政的。

而且,建国之初期,秦家人从政的不少,尤其因本身是书香世家,在教育方面拥有相当高的地位,秦家前辈在当时所居的官位相当于现在的教育部部长之职。

秦家在教育方面作出杰出贡献,那些个居高位的人在百年之后自然在烈士墓园里占有位置,还不止一位,在建国之初担任过官职的全葬于烈士墓园。

最先一批入住烈士墓园的人,大多土葬,少量火化,最早的人也最占优势,各人拥有不窄的墓地。

秦家人祭拜的即是建国之初担任高官已安眠的先辈们,祭扫了数位,已到其中某一位祖先墓地。

秦家人来扫墓的队伍极庞大,足足有四十余,全部是在家族内地位较高的精英级的一批,那么多人的队伍,无疑让人感叹他们家族的兴旺。

秦副总理秦委员长来了,秦二爷秦五爷秦七爷秦九爷十爷等谁也没落的全在列,还有秦家老祖宗秦孝夏。

秦老祖宗秦孝夏的年龄算起来比长眠在烈士墓园里的秦家人还要年长,辈分也比墓园里最老的一个还高一辈,理论上说只有小辈给祖先扫墓的份,长辈是不会去的,因为长辈去祭扫后辈,其后辈就得遭鞭挞。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晚辈没有给长辈送终先亡是为不孝,不孝为重罪,尤其是没有给父母养老送终的短命鬼,新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每天得受一百鞭挞之刑,之后改为一月受一次刑,年满三年免刑。

所以,为免让子孙死后也挨罪,一般有血缘的长辈是不会去祭后辈的,超出五服的长辈不在其例。

按辈分算,秦家长眠地下的人受不起秦孝夏的祭念,不过,秦孝夏还是来了,他没给后辈烧纸,每次在墓四周看看。

秦孝夏没像在秦家老宅一样天天穿棉制长袍,他也换上西装,刻意收敛气息,看上去跟普通人家的老人家没啥区别。

秦副总理和秦委员长秦二爷几个簇拥老祖宗,细心周到的小心侍候,一拨人到达墓地,暂时停歇。

“老祖宗,您坐。”

“老祖宗,您喝水。”

秦家老祖宗出动,秦家上下专配人员负责拿东西,大家一停,立即送上干干净净的坐垫,呈上饮料,秦二爷和秦三爷等人将东西逞给老祖宗。

秦孝夏坐在摆入青草地上的软垫上,没有喝饮料,微微的合上眼。

秦二爷看看腕表,眼底微露焦色,对秦三爷低语:“刘先生去了差不多一小时还没回转,我们这边也快到吉时,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

他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担心刘先生遇上什么麻烦事,他们需不要去救场。

“再等一等。”秦委员长对他轻轻的摇头示意不急,虽然已至十一点,离他们开墓的吉时还有些时间,还可以等等看看情况。

微合双眸的秦孝夏,启开眼皮:“秦家人谁也不要去露面,等吉时到了刘先生还没回来,我们先自己动手起墓。”

“是。”秦长宁和秦二爷立即应了,他们想问问究竟遇上什么事老祖宗让刘先生出面,反而不让他们露面,再转而一想老祖宗那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你们说的那个人来了,就在寺庙那边。”秦孝夏仿佛看透他们的心,没头没脑的解释一句。

那个人……来了?

秦家几位爷先是迟顿了一下,转而恍然大悟,老祖宗知道那个人来了,所以不让他们露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一秒,他们更加纳闷,那个人来了跟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呀,他们想将祖先移回秦家墓地,这是他们的家务事,那个人也管不到他们头上来是不是?

秦孝夏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秦二爷和秦三爷等人不敢打挠老祖宗,一边吩咐大家准备妥当,等吉时一到就挖墓,一边坐等刘先生回来。

他们等的刘先生,正拦在施教官等人面前。

煞星一行六人,小姑娘就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个,被冰山俊男当眼珠似的保护在左手侧,有人这么一拦截,他立即下意识的半挡住小丫头。

“这位先生找我小闺女有何贵干?”冷面神对于陌生人就是一个态度——敌人!

但凡突然冒出来的不明人物必须警惕,这年头有些恐怖分子是暗地里的,有些喜欢表面光明,实则以明渡暗。

许老等人的目光齐唰唰的凝聚在拦路人身上,中年人穿灰色西装,长着张很有亲和力的脸,前额饱满,双眼有神,斯文温和。

若仅观面相,看起来还挺和善的,像久经世事的睿智、精明的上层精英级别的商业人士。

许老和张老可不是以貌以取人的那类人,他们也是久经战场,混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不会因对方长得温和就当他是良善公民,有些人长得和善,极可能是个凶狠手辣的刽子手,有些长相凶悍,实则连鸡都不敢杀,以貌取人,会害死人。

两老精光闪烁的老眼盯着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跟施教官意思相同,这人忽然蹦出来啥意思,不会也是想抢小闺女吧?

叶睿轩笑盈盈的跟小女生小伙伴说话,他完全没留意其他,当猛不丁走来拦截的人出声,把他吓了一下,他快速的望望中年人,又望望小伙伴,安安静静的当自己的小美男子。

医生跟冰山一样的不爽,特么的哪跑来的家伙,光天化日之下拦截他们的小闺女,还要借一步说话,他当他老几?

不服,医生一万个不服,想让他们的小闺女借一步说话,好歹也要问问他们的意思,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截胡,当他们是什么?

众人心思辗转之际,曲小巫女瞄中年男人一眼,就那么淡定的站着,用眼神瞅着中年男人背后的那只少年鬼,看他会干啥。

中年人就是少年鬼找来的亲戚救兵,小巫女不认识他的人,可她的小式神们已见过他,这位男士在她们祭拜完叶家先人去祭拜大叔长辈时就赶到寺庙后院,跟少年鬼汇合,当时他没有出现,不远不近的跟踪他们一阵,等她们快要离开时抢先行一步赶到寺庙外等候。

曲小巫女以为依他之前的耐心来看,猜着或许要等他们到山下或者走到半路人少的地方才会跳出来搭讪,没想到这么快就冒头了,只能证明他和少年鬼对那只马褂鬼很在意。

同样,间接的说明马褂鬼有利用价值。

他跑来交涉,她就要将鬼交出去吗?

小巫女嗤之以鼻,给不给面子,得看她心情。

几道目光齐聚自己身上,刘先生也感压力倍增,他之前远远的将人全认了一回,心中有数,知道谁是谁,其他人的眼神压力倒没啥,冷着脸的俊美施教官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算气势处于完全被压制的一方,他也没露出异样,平静的微笑:“请施教官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想跟小姑娘借一步说几句话。”

知道他们是谁,还来截胡,呵-

冷面神心中冷笑,知道他陪在小闺女身边还这么接二连三的无视他们的存在,要么就是真君子,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他没拒绝,也没回应,看向小闺女儿,那人表明要跟小闺女单挑,就由小闺女自己决定吧。

哼!

金童玉女冷哼,甭以为自己是术士就了不起,更甭以为年龄大经过的事多就强,想欺负他们姐姐大人年纪小,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噫?

中年男人语气如此坚定不移,倒让曲七月刮目相看,他仗着是术士身分不惧大叔的煞气和身份,呵呵,如此有底气,她真不知他哪来的那份自信。

溜溜儿的打量中年人一眼,闲闲的嘣出一句:“这位先生,我和你不熟,干么要跟你借步一说话?万一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扯人下水,我跟你去了说不定就得帮你背黑锅,本小姑娘可是尊纪守法、安份守己、忠心不二、心地善良的连蚂蚁也舍不得踩的超可爱的五好公民,不跟违纪违法、来历不明的人同流合污。”

许老和医生等人微微冷汗,小闺女啥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还真是可爱的让人汗颜。

叶小美男也忍俊不住的唇角上翘,他的这只小伙伴真的太可爱,可爱得让他想捏她的小脸。

小丫头没给对方面子,让冷面神和医生超感心慰,他们小闺女就像她说的忠心不二一样拥有一颗非常美丽的心,懂得维护他们的颜面。

对方明摆着没把他们放眼里,小闺女若应了,对方肯定更加自鸣得意气焰高涨,小闺女没给人好脸色就是给他们长脸,小闺女最好,小闺女最聪明最可爱……

两大叔恨不得把所有好词全贴在小闺女身上,瞧瞧,这是他们的小闺女儿,这么护短顾大局,没枉他们那么宝贝她迁就她。

此刻,两帅青年就一个想法:有个这么乖巧的小闺女,这辈子值了!

刘先生心头微微一怔,他真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这么不好说话,她有鬼使,肯定看得见他身边的魂人,可她明知他是术士,还以连讽带嘲的语气跟他说话,她以为他不会对她出手吧?

“小道友说笑了,小姑娘大概也知有些事还得避讳一二,我想跟小姑娘借一步说话,不过是出于同道之人之间的一些小秘密不想让外人知晓。”他心中不忿,仍记得此行的目的,没有变脸,好言好语的为自己解释一句。

“本小姑娘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啥见不得人的事需要避讳的,你这么说教不明所以的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跟你之间不清不楚,暖昧不清,你这是在败坏我名声,你是男人又一把年纪的不要脸没关系,本小姑娘是个冰清玉洁、行得正走得端的好女孩,由不得你空口乱胡谄让人误会给我惹来绯闻坏我清誉。你有话直说,不愿说就别说会让人误会的话,没什么事儿请让道,须知好狗不挡道,好人不碍事。”

小巫女巴啦巴啦的说出一长串,许老等人又好笑又无奈,小闺女不给人面子的时候真让吃不消,好在小闺女对他们一直很和善,要不然,他们老脸都没地方搁。

“嗤-”金童玉女笑喷,姐姐好威武,直接把人当狗骂,哎呦,姐姐好牛!

难缠!

刘先生之前觉得小女孩不好说话,现在升级到难缠的程度,明明看起来是个天真单纯的用俗话说叫傻白甜的女生,嘴巴怎么这么利?

他也终于理解少年魂人跟他说她和她的小鬼使们将某只鬼收走的事情经过时为何那么气愤,那时小姑娘和她的鬼使必定十分嚣张。

“小姑娘既然不怕人知,那就明人不说暗话,我那位亲戚脾性虽然急燥,并没有犯戒条,还不至于处以魂飞魄散的惩罚,请小姑娘放他一马,小姑娘需要什么当赎金,我以赎金赎他回来。”

小姑娘不给面子,他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他来的目的。

“我若不放呢?”对方挑明了,曲七月也不打马虎眼,抱住面前的背包,冷冷的瞅着中年人。

“小姑娘,与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谁能保证以后你的亲朋友好不会犯我们手上,今日是我弱势,他日指不定轮到你也未可知。”刘先生恼了,语气也强冷硬五分。

“呵,你威胁我?”曲七月明眸温度骤然下降:“你想抓我家先辈或这里谁家先辈报复我,你尽管动手,前提是你和你的族人以及所有参入人员能承受得住我的怒火。昔日天子一怒血流万里,今朝本尊一怒灭你九族绰绰有余,不信你尽可大胆一试。”

小姑娘动怒,气势如剑出鞘,峰光冷厉,势欲冲天。

冷面神等人从没见识过小丫头动怒,乍不提防,被她忽然爆发的气场给冲个正着,人人心头发凉。

许老张老作梦都没想到小姑娘竟有如此气势,满心震骇,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们一度以为小姑娘不怕施教官是因为她是术士,施教官让着她,现在才知她本身拥有的气场也是如此冷厉,就算不如施教官,这气势也是甩他们家族那些他们觉得不错的后辈们几十条街。

小女生说翻脸就翻脸,让刘先生大惊,他来是谈判的,不是来下战书的,谈崩了还怎么赎回那只鬼?

这一刻,他也无比埋怨那只鬼太不懂事,平日里脾气燥没事,欺负其他鬼也没事,为什么明知对方是法师是鬼使,还要凑上去挑事儿,这下惹出事儿来让他们为难。

他也只能在心中发泄怨气,眼前还得想法赎回那只,按理说不赎也没事,它魂飞魄散也是罪有应得,然他必须得赎回,若真的被灭倒省事,就怕小姑娘和她的小鬼使将它捋去没把它轰成渣,而是审问它,万一它吐露出不该说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短短不到三秒的迟疑,深知孰轻孰重的刘先生,立即放软语气:“小道友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三十年河乐三十河西,我只觉得人生奇妙,有些东西很难说,身为道中人,我不敢犯规任意捉拿无辜之魂。我那位亲戚冲撞小道友,小道友惩罚他也无可厚非,只他也曾恩泽后辈,还请小道友让我赎回,就当我欠小道友一次人情。”

冷面神和许老张老医生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这位还真是位能屈能伸的人才,这么快又服软,小闺女捉了他们什么重要人物,让他不惜低三下四的来赎?

“你以什么身份来赎那只?”对方服软,曲七月也没咄咄相逼,收敛气势,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亲戚。那个是我亲戚。”刘先生心中大骇,嘴里快速的回答。

“明人不说暗话,你骗别人可以,骗不了我,那只的九服之内没有你这位亲戚,想赎回他,可以,让他的血缘亲人来,你么,咱们棉花店关门-免弹(谈)。”

“……”刘先生有瞬间的呆滞,小……法师说那只九服之内与他无亲?瞬间的呆滞过后秒速回神:“小道友,我是他亲人的朋友,他家亲人正在为一位先祖改坟,守着吉时点,匀不出人手,所以我代他们家族人过来赎人。”

“既然要迁坟又怎么少得你这位法师?身为法师不在现场反而跑来代他们赎回魂人,这就值得琢磨了,同样,你说的那理由我也不接受,要么让他们自己来,要么就放弃。”

曲七月冲中年人露也一抹清冷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先生,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为一时之利熏晕头脑,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望善自珍重。”

“你—”少年鬼童气得跳脚,该死的小丫头挑拨离间!他想骂,可惜小女生根本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拉着她身边的漂亮小美男和俊美的男人,旁若无人的正步向前走。

刘先生脸色有刹那的变幻,见一群人气宇轩昂的走来,不由自主的侧身让开道。

煞星护着小丫头,和许老张老医生几个踏着锵铿有力的脚步,雄纠纠的与中年男人擦肩而过,愉快的踏上返程的路。

“刘先生刘先生……”少年鬼童看那拨人走了,气得吹胡子瞪眼一阵,想赶紧回去说明情况,发现刘先生怔怔出神,他连连叫唤。

刘先生目送小姑娘一行人的背影,心里反复咀嚼着她最后一段话的意思,越思越不安,小姑娘的话好像是警告,又好像是提醒,不成,回去得赶紧卜卦儿。

他想得太入神,一时没在意少年鬼童在喊什么,直到被催好几声才回魂,看向少年鬼童:“秦先生,有什么急事?”

“无,我们快快回去。”少年鬼童催人快走。

刘先生点点头,这事确定要回去跟当事人说说,由他们自己决定。

秦家人掐着时间等吉时吉分吉秒的那刻来临,个个早做好准备,也站到各自的方位,只要吉时一至,他们就动土。

秦副总理和秦委员长秦二爷等几个当家人,更是以身率卒,成为四个方位的领头人。

掐着表管时间的秦宏德,紧张得心脏咚、咚,咚,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好似要飞出嗓眼去。

秦孝夏合目养神,据吉时还有十分钟,他起身在墓地四周烧了纸,念了回咒,又坐下,当还有几分钟要到吉时那刻,他睁开眼,微微的侧目:“刘先生回来了。”

秦家人全部蓄势待发就等一声“时间到”,结果听到老祖宗的一句,一时有点反应过来,人人脑子里一阵愰惚,过了大约三四秒,大家才先后反应过来,老祖宗说的是去处理某事的刘先生回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向老祖宗望去的方向,没人!

不是什么人都没有,那个方向还是有行人的,是没有见刘先生的影子,大家没有灰心,继续瞅啊瞅,约过二分钟,众人视野里出现刘先生的身影,他匆匆忙忙的向他们走来,也越来越近。

刘先生隔着还有点远,看见秦家众人一致望向自己,心里涌上一抹愧疚,他有负所托啊。

他人还没到,掐着表看时间的秦大少爷,发现表针指到老祖宗定的时间,立即喊:“时……间到!”

他太紧张,还结巴了一下。

那一声也让秦家众人霍然一震,守在墓前的人又点燃纸钱,并点燃绕墓地一圈的千响鞭炮,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十分震耳。

鞭炮响完,烟雾还没散去,扛锄头的人飞快的舞起锄头,“卟”的一锄挖在墓地圈边的青草坪上。

一锄两锄三锄,一连挖三锄,站四个方位的秦家几位当家将锄头扔下,和众后生们去抬盖墓的水泥板盖。

烈士墓园里的墓都用水泥围砌,有些封死,有些将棺材放下去后掩上土,最上面盖厚厚的一层水泥板。

秦家的墓即是可以揭开板盖的那种墓,因要动土,所以先意思意思的在外面挖几锄,几十人齐心协力移动盖板,将板移开,一个深陷的坑一点一点的露出来。

日深月久,墓里的棺材也腐烂,上面填掩的泥土下陷,形成深坑,饶是经历漫长的岁月,腐味还在,随着坑现味道也向外渗。

那种味道不好闻,也不能闻,闻了会中毒,将水泥盖子移开一半,秦家众人立即向外退,让味道先散一散。

刘先生也回到墓边,他快步走到秦老祖宗身边,愧疚的回报进展:“老先生,在下有负所托,谈判失败,没能将人带回来。”

“刘先生辛苦了,请不必介怀,接下来仍然有劳刘先生。”秦孝夏没有怪罪刘先生。

刘先生十分感激,连连表示尽力。

秦委员长和秦副总理走回老祖宗身边,轻声询问刘先生情况和经过,他们也很想知道怎么谈崩。

“那位小法师是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他说在下跟那位无亲缘关系,拒绝谈判,要求让那位的血缘亲人亲自去赎。”刘先生苦笑着将自己给小姑娘的理由说了,又把人家的回答也反馈给秦家。

秦副总理和秦委员长面面相觑,小姑娘让他们亲自去赎?他们拿不准小姑娘的意思。

秦孝夏没说啥,请刘先生说说经过,等刘先生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他沉吟三四秒,眉宇间浮过忧色,叹息一声:“放弃他,那么冲动,就算赎回来将来也只会给家族后辈惹祸,舍他一个,家族反而安全。”

秦二爷和五爷等人垂手恭听老祖宗吩咐,他们有点担心那位祖先泄露秘密,想着老祖宗应该有办法保密,他们也就不吱嘴了。

秦孝夏做出决定,便不提那个不孝后辈,特地嘱咐在场的后生:“那人身边的小法师相当了得,凭她能辩出刘先生与本家无血缘这一点可知她不仅擅观人相,也会观鬼相,能以观相测出因果,以后你们尽量避着她些。”

“是!”秦家人恭敬的应了,老祖宗说让他们避着些这不是什么难事,顶多有她在的地方他们绕道走,不去她面前晃,再说那孩子还在学校,跟他们碰面的机会也很小很小。

他们倒没想太多,刘先生心中再次大骇,术士观相,这是常识,可是……观鬼相,这是什么术道?

据他所知,观人相,测福贵,不难,观人相,知福祸,术道需精才能以面测出所有福祸所伏。

观鬼相知因果,他至今从没听说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然,秦家老先生却说那个小女生懂观鬼相,这可能吗?

他有些不敢置信,那个小姑娘还不到二十岁,就算出生开始习术道,二十年时间也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如果真能鬼相,那就是妖孽一样的存在。

猛然间,他又想起小姑娘最后那句似警告似忠告的话,心头升出几分惶惶。

秦家人稍稍休息一刻,再次上场将水泥板盖移开,几个人戴上手套,口罩,下坑清理泥土。

烈士陵园的墓私人不能乱动,想查看或迁墓,亲属们会先跟管理处报备,然后等到期自己动手迁坟。

秦家也早早去做了报备,管理处自然也同意,没人来阻止,秦家世居燕京,有他们自己的家族墓地,他们想将祖先的墓迁回家族墓地,是他们的自由和权利。

迁墓总会惊动别人的,秦家那么多人本就惹眼,动手迁墓少不得招人远观,大家看管理人员没来,也猜到是正常迁坟,围观一下也就散了。

刘先生站在墓坑外,指点秦家人从哪挖,以免伤到他们先人遗骨,监督他们的行动。

少年鬼童等刘先生不场,他凑过去,跟秦孝夏咬了一顿耳朵,秦孝夏听了少年鬼的话,斜目刘先生一眼,冲少年鬼微微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秦家人轮流换着下坑去清理坑土,清理出棺木和土,刚见遗骸,天空“哗哗”的下起大雨来。

这一下令他们手忙脚乱,打伞的打伞,捡祖先遗骸的捡骨头,抱坛子的抱坛子,场面十分凌乱。

秦孝夏仰天暗叹,天公不作美,奈何奈何。

等到清理出所有骨骸,下过坑的人弄得个个半身泥。

雨哗哗啦啦的下,秦家人将装骨头的坛子用符纸抱好,做了简单的法事,再放背包里背着,收拾场地,又将盖子盖上,再次放一串鞭炮,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山。

秦家人收工时,曲小巫女和煞星已坐在离天坛不太远的一家大酒店富丽堂皇的雅间,许老和张老自然也在的,他们商量要吃午饭,就算施教官预订的馆子跟他们回家的路不同道,两老也乐巅巅的跟着当电灯泡。

煞星不是故意整他们,而是他们定的行程下午要去天坛,他将午饭点定在离天坛较近的地方,因他太熟悉小丫头的习惯,她吃饱就想睡,离得太远的话,她在车上睡着了,谁强行把她叫醒她不开心就会闹脾气。

离天坛近,吃饱了,就当散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不怕小丫头睡着叫不醒。

客人一来,侍者们核对无语即去催菜。

他们在等菜,金童玉童笑嘻嘻的跑到一个角落,将魂幡拿出来,放出里面的马褂鬼。

当他一落地,玉童又一脚踩翻他,笑咪咪的问:“你是老实交待你姓啥名谁和祖宗十八代,还是要本小童一件一件的问?”

“我觉得一件一件的问比较好,免得他想蒙混过关。”金童也踢鬼一脚,笑得露出玉白的好牙。

小金童的那一脚踹得相当的妙,一脚踩在马褂鬼臀部,让他与地板亲热接解。

曲七月无意一瞄瞄到小式神的那一脚,无意识的并拢两腿,断子绝孙脚啊,就算踩的是屁股,一样能让人断子绝孙,一定疼死了吧。

试想,她不过就是掐了大叔的老二几把,大叔都疼得连连告饶,小式神那么用力一脚,那只鬼的命根子可能会磕断,一定巨疼巨疼的。

小巫女默默的为那只鬼点柱香,祝好死,别求她救,她没看见哟,啥也没看见。

屁股重挨一记,马褂鬼被砸得与地面紧贴,“嗷”的痛叫一声,鬼躯蜷起来,双手也捂着裆部。

“再不说,我不介意将你那玩意儿废了。”玉童不怀好意的又踢踢鬼的屁股。

“我说我说,”马褂鬼吃不住痛,吓得连连打滚:“别踩了别踩了,要断了啊,我说,我姓秦,三人禾秦……”

他屈打成招,两小童也大方的听他自爆资料。

马褂鬼姓秦,大名秦仁达,民国时曾为一位非常有名的军阀统领旗下偏将,那位军阀现代人大约如雷贯耳,就是曾炸了满清那拉氏皇太后陵墓的那位,那位军阀性暴烈,好杀,秦仁达亦爆燥嗜血,深得军阀信任。

他自爆了姓氏,自然也把祖上相关的几个扒拉出来,他做鬼后其实收敛了很多,脾气没那么爆燥,别人不主动挑衅,他大抵是不会动手的,今天之所以会那么爆燥,是因为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的原因就是家族帮先人迁墓,迁的还是比他小一辈的一位,那人死后占着风水好位,阴宅极宽,他死后葬的地方不好,后来改迁烧了骨头送来烈士墓园。

比他小一辈的葬得好,后辈孝敬比他多,现在还要换去更好的地方,他住这么窄的地方反而乏人问津,让他非常不爽。

就因嫉妒那位族人,他看谁都不顺眼,金童玉童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他见两小童是生面孔,欺生,想找他们发泄怒火。

两小童乐得抚掌大笑,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啊,欺生欺到他们面前,踢到铁板了哇。

“你们家族后人为什么要给那个人迁坟?”金童乘胜追击。

“不知道,没人跟我说。”

“迁去哪?”

“不知道。”

“那个人的生庚八字?”

“不记得……”

两小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马褂鬼大多一问三不知。

竖耳旁听的曲七月,抚额,一问三不知什么的好讨厌!

两小朋友问得开心,涛涛不绝的挖秦家内幕。

侍者很快推来餐车,一道一道的上菜。

等摆好菜,开饭。

冷面神心甘情愿的当侍餐者,照顾小闺女用饭,叶小美男也不停的给小伙伴布菜,小姑娘吃得特欢。

许老暗乐,他家小轩轩真聪明,有成功抢到小姑娘的希望哟。

张老看得眼酸,一个两个在秀关心,欺负他家没有合适的水灵小帅哥是不是?哼,许老家伙欠扁。

金童玉童抓着马褂鬼,各种问题不停的砸,砸得马褂鬼晕头转向。

“……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前言不对后语,你在说谎。”每每过些时候,两只小童便能找到漏洞,狠狠的给他一顿教训。

马褂鬼被揍得哀哀叫,一边受虐待,一边要回答问题,他快被逼疯。

两小童也有将鬼逼疯的潜能,整得他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继续各种问题的砸过去,有些是问了好几遍,一旦他回答的跟以前不对,又一番揍。

虐着虐着,再砸问题,其本三回遍都是同一个答案,将马褂整得奄奄一息,两小童将它丢回锁魂镯里关禁闭。

收拾掉马褂鬼,两小朋友扑到姐姐肩膀上邀功,得到姐姐偷偷塞给他们的东坡肉,心满意足。

一顿饭吃得主宾尽欢,饭后,许老张老也不耽误施教官的正事,先告辞,许老还拧走了拖油瓶。

叶小美男本来想跟去陪小伙伴玩的,小姑娘偷偷的跟他咬一回耳朵,他乐呵呵的跟舅爷爷回家。

三人到外面,张老挤上许老的车:“小轩轩,小闺女刚才跟你说啥,分享一下。”

他打定主意一副你不说我不走的样子,让许老干瞪眼,叶睿轩纯真的眨眼:“张爷爷,我小伙伴说她过几天迁新宅,请我去她家吃晚饭,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哟。”

“哈哈,好孩子。”张老大赞一声,下车去开自己的车。

许老先是郁闷,瞬间眉开眼笑,小轩轩真聪明啊,又赚得一份人情。

煞星和医生送两老和小拖油瓶离开,转而抓住小闺女,问长问短的问在寺庙前那儿究间咋回事儿。

曲七月将小朋友跟鬼干架的事说了,若得两青年大眼瞪小眼,更让他们惊诧的是小闺女又说出一句:“大叔,你们想办法弄张秦家老宅和秦家族墓的地图给我瞅瞅。”

“燕京紫气流失跟秦家有关?”两青年不笨,瞬间联想到昨晚小闺女说的事,非常愤怒。

曲七月摇摇头:“这个目前不确定,你们就当啥也不知道。”

她不会告诉两只大叔,就算不是秦家干的,秦家也必定参入其中,她的法眼自拜山回来比以前更好用,观鬼相观看到秦家在谋一件大事,从马褂鬼前后不搭的各种回答来推测,秦家谋的事十有八九跟紫气流失有关。

两大叔嗯嗯的答应,打包一些吃的携带在身,陪小丫头散步走往天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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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万更啊,手残党,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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